青山隱隱,天色烏蒙。
站在荊青大街邊的一家酒樓上,葉雨霏俯視著大半個荊青,臉上的黑線越來越多。
「這裡,就是荊青?」不可置信地問著身邊那悠閒品酒的楚銳。
楚銳看著葉雨霏那滿是質疑與震驚的小臉,眼中一片笑意。看來她是真的好了,想到兩天前葉雨霏那陷入魔魘的樣子,他就一陣後怕。
楚銳放下酒杯,又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上,慢悠悠地道:「沒錯,這裡是荊青,進城的時候,你不是看到了那城樓上的字了嗎?」
葉雨霏嘴角抽搐,正因為看到了,所以才不敢相信呀。
掃了一眼這灰濛濛的小城,葉雨霏心中暗歎。簡陋的屋宇,狹窄的街道,消瘦的百姓,稀鬆的人流,還有那矮小的城牆和昏黃的護城河,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這傳說中擁有大金礦的城鎮荊青只不過是個偏僻貧困的小縣城。
不怪葉雨霏不敢相信,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無論是在琉球還是在水月,都不曾見到貧困的地方,所路過的,都是富足和繁華,入眼的,都是鮮亮,這驀然間,一個沉浸在灰暗的小城映入眼簾,確實是很突兀,尤其這還是他們要找金礦的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地方,這就讓人更加不敢相信了。
「兩百年前,」知道葉雨霏一時間轉不過彎來,楚銳便放下酒杯,細細的解釋著,「這七處金礦所在的城鎮都是屬於琉球的。在當時,這荊青還是個非常繁華的地方,就如同今日的袞州和瑞陽等地,相反的,豐城等地倒是遜色不少,根本沒有今日的盛況。這麼多年了,滄海尚可變桑田,何況這區區荊青呢?」
「荊青雖然沒落了,從一個天下聞名的大城變成了這麼一個貧瘠的小縣城,可也正因為這樣,那巨大的金礦才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楚銳指向那環繞著荊青的三面山脈,「就在這些連綿的山峰下面,藏著舉世震驚的金礦。」
葉雨霏看著那些在灰暗的天空下顯得愈加凝重的青褐山脈,又看了看街上這些忙碌卻清貧的百姓,心底突然有些惆悵。「如果這些人知道,其實他們一直住在金子上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楚銳嗤笑,「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嗎?」
葉雨霏微愣,繼而自嘲。的確白癡,他們還能是什麼樣的反應?當然是像打了雞血一樣扛著鋤頭去挖金子囉!
又看了看這古樸而清貧的街道,實在是發現不了什麼樂趣,葉雨霏便打算去和楚銳一切坐著喝酒閒聊。哪知,一個不經意地一撇,卻讓她愣住。
「哇,這裡好特別呀,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地方,真是太有趣了!」
街頭走來一個身著淡黃色衣衫的小孩子,雖然不過只有八九歲,卻長著一張俊美溫潤的臉,身上的衣服乍一看平淡無奇,可仔細去觀察就可以發現,那是霓裳閣新出的料子做的。
葉雨霏看著這個孩子,不由得呆住了。這孩子真是好看,長大了以後,也許比楚銳還要漂亮幾分吧。走在這街道上,他是那樣的鶴立雞群,卓越不凡。可奇怪的是,為什麼除卻他這出眾的長相和衣著,她對他還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冥冥之中,他是她曾經想要找尋的人一樣。
這種感覺讓葉雨霏驚愕不已。她實在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一個小孩子有這種感覺,要說有,那也該是對楚銳吧。真是怪了!
「星魄叔叔,你快一點呀!」男孩一邊四處亂竄,一邊還不忘衝著身後不遠處慢悠悠地走著的黑衣男子道。
星魄叔叔?這個稱呼讓葉雨霏眉頭微皺。星魄?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正想著,葉雨霏卻感覺到肩頭多出了一條胳膊,側頭一看,果然是楚銳。眉頭微蹙,正想說什麼,卻見楚銳看著那街上一大一小,笑著道:「原來混世魔王到了呀!」
「啊?混世魔王?」葉雨霏滿是不解,誰呀?程咬金嗎?
楚銳還沒有給出解釋,就見那個黑衣男子朝他們看了過來,彷彿是聽到了他們的議論。
葉雨霏心頭一驚,這個人要麼是太敏感了,要麼就是武功太高了,居然在這麼噪雜的大街上都能聽到他們這麼小的說話聲。
葉雨霏本以為那黑衣男子會對他們說些什麼,哪裡知道,他居然只是詭異地看了看她和楚銳,就又跟上那個黃衣小男孩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葉雨霏正摸不著頭腦,卻聽楚銳在她耳邊一陣低笑,「星魄還是老樣子,除了表姐以外的人和事,什麼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你說什麼?」葉雨霏驚愣於楚銳突然提到冰希兒。
見葉雨霏還迷糊著,楚銳不由地無奈地搖了搖頭,摸著她的發頂,歎息著道:「你不是都知道了這些事嗎?怎麼沒有想起來,星魄是誰?」
本就對星魄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經過楚銳這麼一提醒,葉雨霏也就突然明白了過來,驚呼道:「他是十二令使之一,天下第一高手,冰希兒的貼身侍衛星魄?」
楚銳點了點頭,「不錯,就是他!」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他這天下第一高手之名早已經名不副實了。」說起天下第一高手,又想起了那個自十年前就突然消失了的巫雲揚。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只是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感覺到了懷中風起在微微發燙,楚銳一笑,他知道,風起也在想念巫雲揚,或者說,是在想念巫雲揚手中的雲集。
風起雲集,自十年前巫雲揚一走,就再也沒有相見了,真是不知道何時才能來一場真真正正的風雲之戰。
「星魄居然來了這裡?」葉雨霏驚異,但突然想到什麼,也就釋然了。「這麼說,冰希兒已經到了這裡了?」
楚銳回神,對此微微點頭,「表姐知道我們和東方昂會來這裡,自然是不會錯過好戲。」也許,並不是預料中的好戲。看著那昏暗的天色和青褐色的山巒,他總感覺到一直壓抑和不詳。
葉雨霏點了點頭,表示瞭解。對於冰希兒也來到了這座小城,她心中止不住的雀躍與不安。前者是因為那是她的同鄉和偶像,而後者則是因為那是楚銳的表姐,這也算得上是要見對方家長了,自是有些緊張的。
「對了,星魄不是冰希兒的貼身侍衛,而且還從來不離開她的身邊的嗎?為什麼他會陪著一個小孩子逛街呀?」而且,看起來也並沒有很不樂意呀。
見葉雨霏對小男孩的身份很好奇,楚銳嗤笑,輕輕地擰了下葉雨霏的鼻樑,「小笨蛋,我都說了,星魄是不會在意與表姐無關的人和事的。能讓他將只是看我一眼就拋之腦後,去陪著逛街的孩子,還能是誰?自然是我那表姐的寶貝兒子,水月國的大皇子,北冥瀛翾囉!」
葉雨霏一驚,「他是冰希兒的兒子?」
驚訝之餘,也有些釋然。因為他是我「同鄉」的孩子,所以,我才對他有那種「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嗎?
此時的葉雨霏永遠都想不到,北冥瀛翾與她的關係絕對不僅僅是源於冰希兒,還有更加深厚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