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客棧中,飛飄雪看著窗外,想著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皺著的眉頭遲遲沒有鬆開。他真是不明白了,楚銳為什麼會來,而且還是以欽差的身份?來就來吧,可為什麼還要帶上那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李拂雲呢?
想到楚銳凝視著李拂雲的樣子,不知道怎的,飛飄雪突然想到了當日在盛都他們二人相見時,楚銳總是盯著他看的樣子,那癡迷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這個發現讓飛飄雪心頭有些悶,就好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被別人搶走了一樣。真是怪了!
這時,房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了。
飛飄雪皺眉。他在這裡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會闖入他房間的就只可能是店小二了,可這不敲門便推門而入的行徑也實在是無禮了吧。
飛飄雪轉過身,正要訓斥進來的人,可看到來人,卻頓時呆愣住了。
「飛公子!」眼前的灰衣少年生疏而有禮地叫道。
飛公子?飛飄雪皺眉,不明白楚銳為什麼這麼稱呼他,他分明記得,當日楚銳是叫他飄雪的,還有,為什麼語氣也是如此的生疏?這讓飛飄雪有點不舒服。
見飛飄雪不理他,只是一個勁地看著他,少年不禁有些尷尬。「飛公子,你怎麼了?」
飛飄雪看了看少年,將那股莫名的不爽壓下去,悶聲問:「銳王殿下怎麼來了?這麼晚了,您不在驛館安歇,反而跑到這來,是有什麼吩咐嗎?」既然你要客氣,那我也客氣客氣。
少年顯然沒有想到飛飄雪居然這麼說話,不由得愣了愣,可他還是感覺到了飛飄雪的不滿,心想是不是對他有所隱瞞而被他發覺,所以引他生氣了?
想到這,少年連忙道:「飛公子不要誤會,我們這般行事,是迫不得已的,還望你見諒。」
見諒?飛飄雪有些莫名其妙,「銳王到底什麼意思?飄雪又誤會了什麼?」
少年一怔,見飛飄雪滿眼疑惑,不像是裝的,頓時也就明白了,原來是他自己誤會了,飛飄雪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也就鬆了口氣。正要解釋,可還是覺得就這樣說話,他們這話是說不清了,於是只好伸手到耳後,輕輕一扯,就見臉上脫落了一層薄皮。
飛飄雪驚愣,易容術?而讓他更加吃驚的是那面具之後的臉,面容秀麗,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還隱然有股書卷的清氣,這正是他一直要找的淵涼。淵涼原來也來了,只是她易容成了楚銳的樣子,可是,楚銳是她假扮的,那真正的楚銳呢?這一切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似是猜到了飛飄雪的疑問,淵涼道:「殿下將你來徐州之事告訴了皇上,皇上便對外下旨派出欽差,意圖攪亂徐州的這潭渾水,好讓飛公子你有別的意外收穫,早日將幕後之人繩之以法。可是這欽差的人選卻讓皇上難以定奪,無論派出朝中哪位大人,都恐有有收受賄賂之嫌,於是皇上便打算讓殿下親自來。一來可以解決欽差之事,二來可以借破案來為殿下在朝中立威,三來也可以從旁協助飛公子你。可是,」猶豫了一下,「可是殿下突然病了,所以就只好由我來假扮殿下了,反正殿下這個欽差也不過是個幌子,查案的事是由你辦的,也沒什麼大礙。」
「你說什麼?」飛飄雪驚異,「楚銳病了?」
淵涼眉頭微皺,有些不滿飛飄雪直呼楚銳的名字,可看在他是在關心楚銳,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飛公子不必過多擔心,殿下沒什麼的,就是上回去狩獵受了傷,失憶後還留下了時常頭疼發熱的毛病,有御醫們在,不會有事的。」
對於淵涼這番說辭,飛飄雪有些狐疑,可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也就只好先相信她了。「他沒事就好!」頓了下,「對了,你這麼晚了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嗎?」
淵涼點了點頭,「不錯,為了日後行事方便,還是不要引起你的誤會才會,所以我特地來說一聲。」頓了頓,「飛公子,此事除了皇上和殿下外,也就只有你我還有溪涼知道了,希望你不要洩露了,畢竟冒充儲君的罪名很大,若是捅出去了,皇上也不好收場。」
這點飛飄雪自然明白,何須淵涼提醒,可他還有一個疑問。「淵涼姑娘,那個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姑娘,真的是李太尉的千金?」
淵涼一驚,神色有些不自然,訕訕地道:「是呀,怎麼了?難道她不像嗎?」
「我只是覺得奇怪,她怎麼會和你們一起來徐州?」
「呃,這個,」淵涼雙珠四轉,很是為難。想了想,還是歎著氣道,「這都是殿下的注意。」
飛飄雪挑眉,不明白楚銳如此安排的用意。
「拂雲小姐本來是想到徐州找人,後來知道殿下要來徐州,便想和殿下一起來,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後來殿下病了,可他不忍心讓拂雲小姐失望,就讓我們把她一起帶來了。」猶豫了一下,「雖然殿下的事我和溪涼並沒有直接告訴她,不過以拂雲小姐和殿下的關係,她多多少少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沒有明說而已。」
李拂雲是李峰的獨生女,從小便出入皇宮,算得上是臣女中和楚銳最為親密的了。外界傳言,若是楚銳要選妃,這李拂雲便是第一人選。
然而事實上,李拂雲不過是女承父業,暗中加入了天下第一樓,更是楚鈺欽定的天下第一樓在琉球的代理人。她頻繁入宮見楚銳,也不過是為了將情報和天下第一樓名下的一些產業的情況告訴楚銳和楚鈺罷了。若是說,淵涼和溪涼是楚銳明面上的侍婢、暗地裡的侍衛,那麼李拂雲就算得上是楚銳緋聞中的未婚妻、暗地裡的管家了。
當然,李拂雲真正的身份外人是無從得知的,就連明面上的,飛飄雪也是今天才從百姓們的議論中知曉的,所以此時聽到淵涼曖昧不清地說李拂雲與楚銳的關係,他自然而然地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誤會。而這個誤會卻讓他心底有些許的不舒服。
驛館
廂房內燈火通明,倩影綽綽,只見偌大梳妝鏡前正坐著個暗自歎息的絕色佳人。
看著鏡中的自己,李拂雲忍不住又深深地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無奈與惋惜。坐在一旁正吃著水果的溪涼見她這般,不禁輕笑了起來。
「你幹嘛老是歎氣呀?難道是對這張臉不滿意嗎?」看著鏡子裡的那種美麗的臉,溪涼便忍不住憋笑。
李拂雲狠狠地剜了眼溪涼,「有你這麼幸災樂禍的嗎?」
溪涼止住笑,走到李拂雲的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頭,微笑道:「好了好了,就別歎氣了,現在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扮好太尉千金李拂雲的角色吧。」
李拂雲深歎著氣地垂下眼瞼,「溪涼,我真是後悔,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和淵涼出的這個餿主意,居然把我打扮成這樣。」
溪涼憋笑,「少主,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呀,你看,你現在多漂亮呀,任誰看了都會垂涎三尺的。」
李拂雲,或者說是被溪涼易容成李拂雲的葉雨霏,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臉黑線,悶聲道:「拜託,我原來的樣子也是大帥哥一枚好不好?」
葉雨霏越看越彆扭,心中更是後悔。本來她還為自己可以變成一個大美人而感到高興呢,可誰知道,她現在看著這張臉卻越來越彆扭,就好像,在潛意識裡,她已經將自己當成了一個男人,突然男扮女裝,無論是心理還是外表都覺得彆扭。
不過,這也怪不了她,要是誰遇上她這種情況,靈魂是女的,身體是男的,而打扮卻是女的,想必都會有種被雷擊了的感覺。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換回來呀?」葉雨霏現在是越來越想念楚銳的那張臉了,看著李拂雲的臉貼在她的臉上就難受。
「怎麼著也得等到徐州的事完了吧。」溪涼說著還為葉雨霏理了理頭髮,看著鏡子裡的葉雨霏,心中更是得意。「少主,你還別說,你扮成女人的樣子還不錯嘛,任誰也看不出你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說到這個,葉雨霏的臉就更加黑了。說來可真奇怪,楚銳的身材分明是高大健壯型的,可不知道怎麼了,穿上這女裝居然沒有半分的奇怪之處。
而這時,淵涼卻是一身楚銳的打扮走了進來,看到「楚銳」在她的面前,葉雨霏還真是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
淵涼撕下面具,沖葉雨霏道:「少主,我已經將事情告訴飛公子了,他會在暗中協助我們查案。」
「錯了,是我們協助他查案!」溪涼糾正道。
「管他誰幫誰呢,最重要的是找到楊昆的犯案證據。」葉雨霏道,突然想到什麼,「淵涼,你去找他,他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問起我過?
淵涼不解,「他該說什麼嗎?」
「呃,沒什麼!」葉雨霏訕訕地道,不由黯然。
「好了少主,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些休息吧。」溪涼提醒道,「明天我們還要去找那個水木呢。」
說到那個水木,葉雨霏便不由得拿出袖子裡的那對雙鯉玨玉端詳,「這個水木,到底是什麼人呀?」為什麼,楚鈺要我來找他,還要我假冒李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