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辰這個人,是個出了名的傲氣,這些年外放之後雖然有些改變,可是,別人依舊難以從他的笑容或者客套話裡聽出什麼尊重之意。當然,這些別人不包括對安慕辰而言很重要的人物,在那些人面前,他或許依舊是兒時那個安慕辰,讓長輩們喜歡,或許是個聰明謹慎的下屬,讓上司放心。因此,安慕辰的行事風格還是積下了一些怨憤。別人不動他,是因為忌憚他那個爹和他的家族,還有那個把他視為心腹的徐書記。只不過,時局是變化的,誰能保證安振華就不會翻船?誰能保證徐書記就會一直信任他們姓安的?再說了,省裡的大局,又不是徐書記一人可以說了算的。
在這次的招商的事件上,安慕辰的行為是得罪了一批人,其中也包括了一些和他父親交好的官員。當那些人在徐書記面前「無意」提起時,徐書記只是「呃」一聲,並不發表任何的看法。事情也就這樣無趣的過去了,卻沒想到竟然發生這受賄的事。
譚鴻宇把大概瞭解了,看來這次外甥是被某些人給陷害了。
「我看,他們針對的,或許不僅是你,還有你爸!」譚鴻宇說。
安慕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煮茶。
「要是只針對著你,必定會有人把事情透露給你爸爸,可是,既然沒有,那說明事情不簡單。」譚鴻宇道。
「您說的是紀委劉書記?」安慕辰問。
「不是,劉書記只是抓住了這個機會而已,他,恐怕也是陷進別人的圈套裡了。」譚鴻宇思慮道。
安慕辰想著,卻是怎麼都想不到會有誰這樣陷害自己。
整個包廂裡一片沉默。
「辰兒,下午把你這半年拒絕入園的企業資料給我發過來,我派人調查。那個害你的人,一定就在這裡面。」譚鴻宇道。
譚鴻宇雖然這麼說,可是,他懷疑的卻是另外一個人。只有那個人,才有動機和能力。只不過,在事情沒有五分的把握之前,他還不想告訴安慕辰。
舅甥兩個在茶社一直待到下午三點多才離去,安慕辰就去上班了。
因為他的受賄之事還沒有正式立案,因此還可以去上班。只不過,紀檢委的調查人員已經深入發改委開始調查那件事。等安慕辰到了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只不過,鑒於他那個強大的背景,同事們並沒有特別以為事情會有多麼嚴重。然而,只有安慕辰自己才隱約猜得出可能的後果。步入政壇這麼多年,這種針對他的檢舉信並不是一兩封,只是以前從來都沒有被這樣調查過。有的同事也安慰他,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會過去的」。他也微笑示謝。
和安慕辰分開後,譚鴻宇給潘蓉打了個電話,將整件事告訴了她。潘蓉大驚,直到譚鴻宇說完,潘蓉的腦子裡才形成一條思路。
「我懷疑是那個人幹的。上次夏雪的事,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放手。」譚鴻宇說。
潘蓉在地上踱步,說:「也有這個可能。宇叔,你打算怎麼辦?」
「我先派人調查可能的嫌疑人,看看和姓趙的有什麼瓜葛再說。」譚鴻宇道。
「嗯,不過,那個人做事向來狠絕,如果真是他的手腳,絕對不會只這樣就罷手。」潘蓉思忖道,「宇叔,上次咱們不是商量過怎麼對付那姓趙的嗎?我找了張政,那邊也同意了。」
譚鴻宇沒有想到潘蓉這麼快,心中暗歎潘蓉對安慕辰還是情深意切。二人商量了會,通了個氣,便結束了通話。
而這一切,夏雪並不知曉。
安慕辰盡力在妻子和母親面前不表露出自己的煩心,雖說這種事經歷了多次,可是,難免會讓人心煩。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問夏雪,如果他離開了現在的崗位,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夏雪納悶,卻還是很認真地告訴他:「如果你真的離開現在的工作,肯定會有一段不適應的時期。不過——」她望著他,忽明忽暗的路燈在他的臉上留下光影,透露出那努力壓制著的困惑和無奈。
「安慕辰——」她叫了他一聲。
他「嗯」了一聲看了她一眼,繼續開車,似乎剛才的一切是她的幻覺。
她克制著自己的擔憂,卻還是對他說「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他轉過臉對她笑了下,趁著等紅燈的空隙,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說了句「我知道」。
她有些釋然地笑了,望著前方,說:「媽媽的身體恢復的挺快的,真是好。」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他說。
「我也沒做什麼,不要說這樣的話。」她說道。
他歎了口氣,說:「其實這幾年,我媽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之前犯病住院的幾次,我真的擔心她會挺不過來。那天晚上我爸給我打電話,我當時真的是,真的是有些亂了。」說到這裡,他頓了下,然後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懦弱了?我自己就有這種感覺。」
「人之常情!」她說道,「如果父母生病,自己卻一點反應一點擔憂都沒有,那就真的不是人了!所以,這和懦弱沒關係,真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他歎了口氣,卻輕輕對她笑了,說:「看你一臉擔憂的樣子,是不是我的壞心情傳染到你了?」她沒說話,他卻說:「我沒事,你別擔心。就是,呃,怎麼說呢?有時候會有些自我懷疑吧,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有沒有意義,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這是不是可以算作心理感冒?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名詞,不過,我想,有些時候的壞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心理得了次感冒一樣,有些難受。這種感冒,呃,很快就會過去的。」她還是沒說話。
「醫生是不是說人隔段時間感冒一下會有好處?」他問。
「應該是這樣吧!感冒可以讓人體的免疫系統活躍,其實就是讓免疫系統演習一次,可以提高人的抵抗力。」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