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經過了這四年,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和你相處。很多時候,我看著你,卻感覺是看著一個長相和你一樣的陌生人。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你在乎什麼,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安過。或許,我們兩個人在意的東西不一樣。你需要我做的,我卻總是做不來。我,真的不習慣把自己的一切告訴另外一個人。」他看著她。
她苦笑了歎了口氣。
「你說你的性格很討厭,其實,我的個性比你的更討厭,你不說我也知道。只是,我們都這樣過了三十多年,性格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改變?我習慣我行我素,而你卻要追究細節。我想,這是不是就是我們的矛盾點?」他說。
「可能吧!你好像一直都是那樣一副拽得不行的樣子,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人可以配得上去瞭解你一樣。」她笑著說。
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肩,歎道:「是啊,我真是那樣的人。」
她帶著重重的鼻音,卻是笑著對他說:「我想,可能當初被你吸引,也是被你這種拽的樣子吸引到的。可是,到了真正相處的時候才發現,你這個性真是討厭死人!真的感覺好累!」
「那,從現在開始,我們是不是都試著改變一些?」他望著她,說道,「我們兩個都多一點去瞭解對方,走進對方的心裡?」
她用力點頭,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了下去,他拿出紙巾給她沾著。
「那樣做的話,會不會容易讓人厭煩?」他問,「畢竟以後幾十年呢,兩個人連點神秘感都沒有,豈不是很快就會失去感覺?」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她說,表情很認真地在思考,他忍不住笑了。
「那,現在開始嗎?」她問,他點頭。
「你和潘蓉,真的,真的沒什麼嗎?」她其實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點。
在很多時候,彼此都有好感的男女雙方就容易擦槍走火。她知道潘蓉喜歡安慕辰,其實應該說是愛,如果安慕辰也是那樣的心,那麼他們——
既然他說兩個人要開始溝通,那就從這個問題開始吧!
他看著她,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說了真話,她會不會——可是,如果撒謊——剛剛還說要坦誠相待——
「我們,是好朋友!」他說,可是,直視著她的眼神,在那一刻有了些許的遲疑。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然後我們,我親了她——」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他不願她為了那件事而恨潘蓉,畢竟,潘蓉是他這一生難得的一位知己好友。
她垂下眼,盯著盤子裡的餃子,握著紙巾的手,顫抖著。
「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很內疚,我——」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並不是想推卸責任,將一切都歸到酒精上面。既然是坦誠相待,那麼,這樣子,算不算?
她抬起頭,盯著他,好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只是那樣盯著他。
這兩天,她一直都活在對他的懷疑之中,那懷疑之甚,幾乎要將她的意識吞沒。她渴望知道真相,同時又害怕知道,她一直在想像,一旦發現他和潘蓉有什麼事,自己該怎麼做?是離開他,還是當做什麼都沒有一樣的過著?
想像總歸都是想像,現實的力量遠比想像要強大許多。
他沒有再說什麼,安靜地等待著她的判決。
他也是不安的,他以為說出真相會輕鬆些,可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非但不輕鬆,反而是越發地緊張和不安。甚至,他擔心她會因此而恨他離開他!
後悔說出真話嗎?他不知道。
靜默的空氣在兩人中間逐漸增壓,似乎要將兩個人同時擠碎壓扁一樣。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因何而沉默,只是,這沉默的力量太強,而沉默的時間也太久太久······
一片靜默。
安慕辰看著她,不知她究竟在想什麼,而自己完全就是一個等待判決的罪犯。
她側過頭,看著玻璃窗外那點點燈光,那燈光有家裡的燈,也有路燈,還有路上的車燈。
在這個城市中行走多少年,每到夜裡乘車回住處,看著那萬家燈火,整個心裡滿滿都是孤獨。直到有了他,心裡想著他,那種孤單感竟然就神奇地離她而去。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愛的緣故啊!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店裡幾乎沒有人了,服務員也開始坐在其他的桌子上吃晚飯。
她回頭一看,便說:「我們走吧,人家要關門了。」然後,她就喊了服務員過來把剩下的餃子打包。
他沒有說話,跟在她身後,她背著包,手上提著打包的餃子,兩人上了車。她再也沒有講過一個字,視線停在車窗外。他時不時地看著她,卻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
「我大學時候的一個女同學,」她望著外面,說,「她和她的丈夫從高中時候開始交往,一直到大學畢業到工作。那個女同學單位效益好,工資高,所以,她丈夫,當時還是男朋友,就從天津過來了,和她同居。剛開始,那個男生還在準備考研,女生供著他。」
她說著,他靜心聽著。
「女生很節儉,把所有的錢都存下來買房子,過了幾年,她買了個小的二手房,那時候,兩個人還沒有結婚。後來,男生放棄了考研,開始找工作,可是只能找了個推銷員的工作。做推銷員的,經常為了訂單要陪著客戶應酬。現在的應酬,你也知道,多數都是去的那種色 情場所。在那種地方叫了小姐,別人都享受著服務,他也就那樣做了。剛開始,那個男生也覺得很不能適應,回家後就跟女朋友說了。那個女生也理解男朋友的難處,就說,抱抱可以,不能再有其他更親密的行為。」
她看著他,靜靜地說:「你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嗎?」
「什麼?」他盯著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