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陣清脆的得得聲傳來，馬車慢步走著，聶蓉筱聽到，聲音愈發的近，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很豪華的馬車。
聶蓉筱看到，又轉開了視線。
邊疆這裡，雖然並不是很富庶，可是經常有一些做生意的人往來，和經過一些權貴人物。
可是，聶蓉筱突然怔然，回身再看向那個駕車的人。
蘇青也看到了，把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停下了？」蘇瑾便掀開簾子，邊出聲。
一下子，就看到了眼前的聶蓉筱。
聶蓉筱心裡突突的，沒想到居然真的是蘇瑾來了。
心慌的不得了，卻又難過的想哭。
十年，她以為蘇瑾不會等她，可是……
蘇瑾下來馬車，衝她笑笑，本來就俊美異常的臉上更加攝人心魂。
聶蓉筱回過神來，咬著下唇吸了吸鼻翼。
蘇瑾朝她走來，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形讓她有種夢幻的感覺。
彷彿全世界都沒有了，眼裡心裡只是他。
突然，蘇瑾的臉色一變，隨即眼睛裡滿是驚恐的神色，聶蓉筱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後心一陣蝕骨的疼痛。
「不要！」蘇瑾看到，快步越過去，可是因為倆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而他又沒想到，聶蓉筱身後的乞丐會對她下毒手。
鮮血染紅了衣衫，聶蓉筱懷疑的轉過身去，看到是那個剛剛的乞丐，一時不解。
「你？為什麼？」聲音裡顫抖的毫無生氣。
「聶蓉筱，你去死吧！」聶華看著那些鮮血，才感覺自己滿身的怨氣得到釋放，痛快的喊出聲音。
「聶華？」聶蓉筱聽了出來，再看那身形，確實是聶華不假。
「蓉兒，你怎麼樣？」蘇瑾過來，攬住聶蓉筱，語氣顫抖的問道。
從來都沒試過，這樣揪心的痛，感覺好像聶蓉筱若死了，他的心也會跟著死掉。
聶蓉筱虛脫的沒了氣力，即便有蘇瑾的支撐，也在緩緩的往下倒去。
這邊蘇青也紅了眼睛，伸手操起手邊的長劍，朝聶華刺去。
撲哧一聲，聶華只覺得腹部一痛，便口吐鮮血，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
蘇瑾雙手沾滿了鮮紅的血，身子比聶蓉筱顫抖的還要厲害。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蓉兒，別嚇我。」
聶蓉筱卻是苦澀的一笑。
伸手抹去蘇瑾臉上的淚水。
「別哭，這就是命。」
聶蓉筱說完，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
老天，你終究不肯放過我嗎？
……
……
……
黃泉路上，聶蓉筱已然很熟悉，雖是心中千般不捨，卻也無可奈何。
死了便是死了，她曾經試著反抗過，可是沒有成功。
生命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次又一次悲劇的輪迴。可除了坦然接受，她什麼都做不了。
只是蘇瑾……讓她如此的悲傷。
「蘇瑾，若是這一世我沒有認識你該多好？」聶蓉筱出聲呢喃著。
就如之前一樣，無情無愛，也不至於現在心痛的如刀割。
可是……她明明已經沒有心了啊？
聶蓉筱想到這裡，震驚的伸手捂上自己的胸口，卻發現那裡一片溫暖，微微的跳動。
她沒死？
聶蓉筱也懵了，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若是沒死，怎麼會來到這陰間，還有，她明明就是受了傷。那如果沒死，那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裡她可是很熟悉，不可能認錯。
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發現既不是肉身，也不是魂魄。
這……到底怎麼回事？
「終於來了。」正在聶蓉筱不解之時，突然一個磁性的聲音傳來，隨即一個身著一身黑衣的挺拔男子走了過來。面容精細剛毅。
聶蓉筱一眼就認出了他，翻了一個白眼。
「聽你的說法就好像一直在等我一樣。」
「有沒有良心？我不就是在等你嗎？」男子故意瞪眼，語氣曖昧異常。
「好了，快點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聶蓉筱指著自己的手臂，不解的問道。
「唉，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們兩個終於見面了。」
男子歎息一聲。
「我們？是指誰？」聶蓉筱一臉茫然。
男子走進她，出聲問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冥界之王，閻王。」
聶蓉筱看向閻王，有些不解，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他是閻王了。
「那你呢？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誰？」
閻王看著聶蓉筱，有些心疼的問道。
聶蓉筱看出了閻王眼中的難過，卻不知為何，只是眼睛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而且他的眼神裡只有疼惜，她也不似像對待別人那樣對閻王有厭惡感。
「因為你是我妹妹。」
聶蓉筱愕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閻王。
「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閻王說完，便抬腳向一邊走去。
聶蓉筱想了下，還是跟了上去。
……
陰暗的地獄沒有一絲光亮，到處都是飄蕩的靈魂，或淒厲的哀嚎著。
不知道到底到了哪裡，不過聶蓉筱卻發現這是一個極其混亂的地方。
她看到一些魂魄在地上痛苦的打滾，雙手抓著頭，可是魂魄明明沒有知覺啊？
「看到他們沒有？」閻王問道。
「魂魄不是沒有知覺嗎？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如此痛苦？」
聶蓉筱不解的問。
「因為這是情殤。無藥可解，永世不滅。」
聶蓉筱不解。
閻王吸了一口氣，出聲道：「在很久之前，這個閻王殿裡，有兩位王，被人叫做雙王，哥哥管男鬼，妹妹管女鬼。他們不死不滅，卻看盡人生百態。」
聶蓉筱明白，這個說法她以前聽說過。
「本來一切無事，可是人間卻進入一個以男人為尊的時代。」
「女人成了奴役，地位低下，任人踐踏。」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只能受盡欺凌。」
「所以在那之後的幾萬年裡，妹妹每天接觸那些一生淒涼的女子。」
「漸漸的，妹妹被那些女子的情緒所影響，直到她做了一件最大的錯事。」
聶蓉筱聽到這裡，已然明白自己就是那妹妹。聽到他這麼說，心裡顫顫的，感覺事情一定很壞。
「做了什麼？」
閻王又是唉了一聲。
「因為人的七情六yu都是由天庭一位上仙掌管，妹妹便覺得那些女人過的苦，全是因為那些男人青-欲，若是能讓那些男人專情，一生只愛一個女人，那那些女人即便生活困苦，也有丈夫疼愛，那這樣久而久之，也便會沒有了那種男尊女卑。」
「這樣想著，妹妹便趁著我不注意，偷偷的跑上了天庭，去找那位掌管青-yu的上仙。」
「後來，妹妹便打碎了管理人『情』的琉璃盞。卻不想……」
「因為沒有了控制，人界開始大亂，人的心性又開始倒退，亂——倫，禁——忌
，性——暴。人成了最原始的動物，不能控制自己。」
聽到這裡，聶蓉筱已經完全明白。
「天帝得知，一怒之下，罰了她受盡千世輪迴之苦，受盡情殤，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閻王說完，臉色又是一些痛苦的神色。
「因為妹妹是陰界之王，也是神體，可是天帝的懲罰，千世輪迴，卻會一點點毀掉她的修為，直至魂飛魄散，元神破滅。」
「為了救她，哥哥翻遍遠古秘術，終於找到一個可以破解天命的方法，那就是在妹妹身上下一個咒，讓她每一世都活不過二十六歲，而如果二十六歲之前，她能得到一個男人一生一世的真愛，這命便解了。她也不會魂飛魄散。」
聶蓉筱聽了這些，有些失神，原來事情居然是這樣的。
突然，眼前黑色的牆壁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一幅幅的畫面閃動，那些零散的記憶和夢境，在這時候突然如潮水一般而來，充斥著她的思維。
「哥？」聶蓉筱看著閻王輕聲叫道。
「你終於想起來了。」閻王微一笑，看著聶蓉筱說道。
「是，我錯了。」聶蓉筱這時已然脫胎換骨，一幅淡然如平常卻清洌如仙。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閻王這時才真的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便不會在擔心聶蓉筱魂飛魄散了。
……
三天之後，聶蓉筱呆呆的望著鏡子裡蘇瑾的面容，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閻王並沒有說她能回去，可是她的肉身卻在人間依舊活著，只是半死不活而已。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正想著出神，就聽到閻王神出鬼沒的在她身後出聲。
「是不是想他了？」
聶蓉筱動了一下，也不矯情，輕點了下頭。
「也是，他因為你，也被天帝罰下凡間受苦，就前世，他已經歷劫完，就要回去繼續做他的上仙了，卻因為你，再次違抗天帝的命令。」
聶蓉筱聽了，這才有了反應。
「你怎麼不早說！」
「不然你以為你上一世怎麼會衝破死劫，活到三十多？」
「哥，你讓我回去好不好？」聶蓉筱終於出聲說了這句話。
「想通了？」
「嗯。」
「那你愛他嗎？」
「我……」
聶蓉筱停頓一下，閻王順口接道。
「你總說，男人沒有好東西，當然，除了我。」
聶蓉筱眼神詭異的看他，某男無視之，繼續說道。
「他們總是自私的為自己著想，三妻四妾，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除了是人類的進化必然造成的結果，還有就是，有沒有用心過？」
聶蓉筱不解，盯著閻王。
「就拿蘇瑾來說，他為你做過多少？而你呢？你又做過什麼？」
「愛情是相互的，雖然不是像天平一樣不多不少，卻總會要用心付出，你沒付出過，怎麼能要求他對你一心一意。」
聶蓉筱聽了，有些惶然，是啊，她什麼都沒做過。
再次看向鏡子裡的蘇瑾，一顆淚不其然滑落。
……
……
……
江南，沐陽府蘇家。
聶蓉筱站在院裡盛開的桂花樹下失神，臉上似是有些不悅。
「唉！」蘇瑾過來，一把從後面抱住她，嚇的聶蓉筱一顫。
「你幹嘛？這麼大了還玩這種遊戲。」
聶蓉筱板著臉，出聲說道。
「剛剛把萍兒送走了。」
「哦？她不是夫人為你安排的通房嗎？」
聶蓉筱語氣酸的人牙疼。
蘇瑾失笑。
「以後我的妻，我的妾，我的通房，都只有你一個。」
說著，將她靠在身後的桂花樹下。
聶蓉筱滿意了，輕輕的笑意在嘴邊若隱若現。
蘇瑾吻上那嬌俏的紅唇，嘗夠了滋味才鬆開。
「愛我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你煩不煩啊！」
「快點說。說不說？」
蘇瑾手放在聶蓉筱的癢肉上，威脅著。
「好了，我說。蘇瑾……我愛你，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