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語愣了一下,然後諾諾道:「若……他失蹤了。」
滄玉隱眼中閃過受傷,嘴角卻勾起了笑容,「怎麼?難道皇兄認為是臣弟把若給藏起來了?還是皇兄認為臣弟已經把若給殺了?」
滄語看著他的笑容,身形微震,表情痛苦致極,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難道不是嗎?」
滄玉隱閉上了眼睛,似在努力掩飾眼中的情緒,緊握的雙手已把手心掐出血來。
這時,雲清逸突然開口了,說出的話讓在場的人震驚不已。
他淡淡的說道:「白若隱已經死了,卻不是滄玉隱所殺。」
然後,他的聲音變得冰冷,說出的話更是冷酷無情:「滄玉隱,我若不是答應過白若隱留你一命,此刻我根本不用站在這裡聽你那些無趣的過往。」
…………………………………………………………………………
六歲前,我不知道天空是什麼顏色,也不知道什麼是日月交替,我以為世界都如同我生活的房間一樣,只有永遠的陰沉昏暗。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不同的人來給我送飯菜;每隔更長的一段時間,也會有不同的人來幫我沐浴更衣。
沐浴的時候,我是最開心的。因為,在那小小的木盆裡會飄著許多顏色漂亮的一片一片的小東西,很好聞的味道,是我平時見不到的新奇東西。
我總會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撈起來,放入奶娘送我的小木盒子裡,然後每天都拿出來一片一片的數著。
數數也是奶娘教給我的,可是,自從她教我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後來才知道,她被我那個所謂的母后給「處決」了,因為她沒經過母后的同意就擅自教我一些「沒用」的東西。
那些給我送飯的人和沐浴的人都不會和我說話,他們的神情都像我房間裡的牆壁一樣冰冷,看著他們的樣子我就會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很愛笑。看著空空的房間我會笑,吃著無味的飯菜我會笑,摸著銅鏡裡的臉我也會笑。笑多了,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心的,哪些是虛假的。
當我數著那一片片顏色漂亮的小東西時,我的心中總會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輕輕的,柔柔的,我很喜歡那樣的感覺。
可是,這樣的感覺總是維持不到很久,因為那些小東西會慢慢的失去漂亮的顏色,漸漸的乾癟枯萎,一碰,就化做了塵土。
我很害怕,害怕這些漂亮的小東西都會離我而去,所以,我會在它們枯萎以前都通通的吃到肚子裡。
那甜甜的汁液浸著淡淡的芳香,在我吞下的一瞬間,心中便有了擁有的滿足感。
在我六歲那年,我知道了那一片片的小東西叫花瓣,是從一種叫花的身上摘下來的。
告訴我這些的是若。
若和我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模一樣。
他是偷偷跟著給我送飯菜的人進入我的世界的。他悄悄的躲在門後,等那些人關門去出後,突然跳出來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另一個自己從鏡子裡面跑出來了。
他叫我哥哥,他說他是我的雙胞胎弟弟,他叫滄若隱。
「什麼是雙胞胎?」
「雙胞胎就是同時懷在母親的肚子裡,然後生下的兩個孩子。」
「母親是什麼?」我只知道我有奶娘,不知道我還有母親。
「母親就是生下我們的人啊,也就是說,沒有母親就不會有我們。但是,我們不能稱呼她為母親,我們要稱呼她為母后。」
「母后?為什麼?」
「因為她是父皇的妻子,滄浪國的皇后。」
「父皇又是什麼?滄浪國又是什麼?皇后又是什麼?」
若詫異的看著我,臉上露出我沒見過的神情,那種神情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一種叫自卑的東西漸漸在心裡衍生。
若拿出一種叫彈珠的東西教我玩,很好看的透明的小珠子,我一看就愛不釋手。
他說,這兩顆彈珠是用紫玉做成的,我們還有個妹妹也叫紫玉。
他說,他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紫色,然後我也笑著說,那我最喜歡的顏色也是紫色好了。
從那以後,我終於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並不同我的房間一樣昏暗,也知道了這個世界還有著白天與黑夜之分。
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偷偷的跑到這裡來,總會給我帶來很多新奇的東西,包括紙筆與各種書籍,他說他要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訴我,他要把他所會的都教給我。
他給我帶來整朵的花,卻不是摘下來的,而是從地上撿來的。他笑著說,花草樹木也是有生命的,是生命都該值得珍惜和尊重。
有了若的世界,我不再用數花瓣來度過那些空虛的時光,可我依然會把它們吞到肚子裡。因為,只要是我能抓在手裡的東西,我都不允許失去。
我害怕失去。
若說,我們是一個整體,誰也不能分開我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說,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離開我。
》》》
可是,在一年以後,我卻離開了他,被送到了「影」。
在離開的頭一天,我第一次見到了我的母親,那個高高在上的母后。
她很美,美得不真實。
她冷冷的看著我,眼神似刀,我甚至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恨意。
她恨我?真可笑,她居然會恨她只有七歲的兒子。
我笑著迎視她的目光,心中平靜似水。
她也笑了,笑的嫵媚,紅唇輕啟:「你想知道哀家為什麼會把你關起來嗎?」
我很誠實的點了點頭。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不會想知道,但自從見了若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在纏繞著我。為什麼同是她的兒子,我會終日被關在這樣一個不見天日的房間裡,而若卻能自由自在的享受著陽光與外面的世界。
她的笑容更加美麗了,「因為你是哥哥。」
我不解的挑了挑眉,她繼續說道:「要怪就怪若吧,誰叫他比你晚出生半刻呢。」
見我無動於衷,她斂住了笑容,「今天哀家來就是想告訴你,從明天起你就不用被關在這個房間裡了,你將會去接受最殘酷的殺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