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憶夏將目光轉向溫瞳,仍然繼續著剛才見到她時的奇怪問題,「你和臣不是應該在一起嗎?」
「他真的去F國找我了?」溫瞳坐在這裡一直琢磨著炎憶夏的這句話,她是北臣驍的好朋友,她有理由知道北臣驍現在的行蹤,而且,以炎憶夏的正直,她斷然不會說謊。
「是,從你失蹤後,他就一直在找你,他用盡了所有能用的辦法,人已經瘦得脫形了。」
炎憶夏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是心疼,「溫瞳,為什麼你自己回來了,臣呢?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炎憶夏輕輕晃了一下溫瞳的手臂。
溫瞳竟然像是沒有知覺似的,眼睛茫然的看著空氣中的某個點,腦中不斷的重複著炎憶夏的話「他一直在找你,他一直在找你」。
「溫瞳,你怎麼了?」炎憶夏看出她不對勁。
溫瞳沒回答,整個人還處在一種懵懵懂懂的狀態下,她亂了,是喜是悲都分不清了。
倒是洛熙在一邊問道:「既然他在找溫瞳,為什麼還要跟夏書蕾結婚,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多傷害溫瞳嗎?」
是啊,為什麼?
為什麼他還要跟夏書蕾結婚?
溫瞳忽然眼巴巴的望著炎憶夏,眼中的期待那樣的明顯,好像只要她說一個理由,不管這個理由成立不成立,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去相信。
炎憶夏歎了口氣,便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講了,包括北臣驍如何威逼夏家,夏家如何殊死抵抗,最後北臣驍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答應跟夏書蕾結婚來換取溫瞳的消息。
「原來是這樣!」溫瞳自顧自的唸了一聲,然後便縮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洛熙看她臉上的神色異常平靜,他一時也分辨不出她的情緒。
溫瞳默默的坐在那裡,把所有的事都前後串聯了起來,走廊裡不明有醫生和患者走過,她充耳不聞。
沒有人知道她在F國遭受了怎樣的苦難,所以,沒有人可以來評判她此時的感受。
她從希望的雲端跌落谷底,摔得一身傷痕,就在她絕望心死的時候,忽然又看到了通天的籐蔓,究竟是誰在捉弄誰,又是誰錯過了誰?
她該高興的,可是她竟然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
她就是沒有情緒,一點情緒也沒有,好像整個世界突然在她面前放空了一樣,或許經歷過了大起大落,她的心態也百煉成鋼了吧。
洛熙和炎憶夏都沒有去打擾她,留給她一個冷靜思考的空間,他們走到一邊的走廊上低聲交談。
溫瞳一直坐到手術室的紅燈變綠燈,叮的一聲之後,她才猛然驚醒。
炎憶夏和主治醫生說了什麼,最後朝她做了一個安心的動作。
文澤已經沒事了。
她這才扯出一抹笑。
文澤要是有事,他一定會難過的,她不想看到他難過。
「我給臣打電話,告訴他你平安回來了。」炎憶夏見她終於有了笑容,急忙拿出手機。
「沒用,打不通,也許是異地手機到了那裡信號就不好,一直無法接通。」洛熙想了想,「他和誰一起去的,試著撥打別人的手機試試。」
「我有辦法。」溫瞳忽然出聲,倒嚇了兩人一跳。
她從剛才就一直沉默,沉默到好像根本不關心北臣驍現在的情況。
溫瞳用手機撥通了吉的電話,這是臨走時他留給她的,雖然沒想過這麼快就會再聯繫,但是聽到吉熟悉的聲音,溫瞳卻覺得那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她向吉詢問了那邊的情況,她原來所在的地方幾乎被毀壞殆盡,所以北臣驍要找她,一定會找到獨鷹那裡。
果然,吉說確實見過這個人。
「那你跟他說,我回來了。」
「他是你的……」吉有些好奇。
溫瞳只是笑了一下,「謝謝你,吉。」
掛了電話,她對炎憶夏說:「別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去給文澤買些日用品,看樣子他要在這裡呆上一陣子了。」
洛熙急忙說:「我陪你。」
夜晚的時候,文澤發起了高燒,溫瞳急忙喊醫生,又幫忙敷毛巾,擦手擦腳,忙了半天,他的燒才退下去。
洛熙一直沒走,文澤和炎憶夏的事讓他看清了一點,那些人其實是想針對溫瞳的,但遲遲不動手八成是礙於他在,所以,北臣驍沒回來之前,他一步都不能離開她。
溫瞳趴在床上睡著了,很安靜很安靜。
明明誤會已經解除了,可是她好像並不開心。
洛熙明白,當人到了絕望的時候就好像是熄滅了的火堆,想要讓它重新燃燒起來,單靠著那一點點火星,效果一定不明顯,她現在需要的是北臣驍,只有見到北臣驍,只有聽到他親口向她解釋,她才會重新燃起這堆火。
洛熙坐在她的身側,支著下巴,癡癡的望著她的睡顏,臉色有些蒼白,唇瓣卻很紅潤,長睫形成兩隻密密的小扇,薄薄的眼皮一顫一顫的,好像總睡不安穩。
他不敢想像,單憑她一個弱小的女子,在F國那種虎獅相爭的地方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他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
一切都過去了,只要她還活著,還能在他的面前這樣恬然安睡,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文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睜開眼便看到正在替他擦臉的溫瞳。
他受寵若驚,掙扎著就要坐起來。
溫瞳急忙說:「你別動,醫生說你現在要靜養。」
文澤瞧著身上纏得嚴嚴實實的繃帶,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很虛弱,想要說話,但是喉嚨裡又乾澀的厲害,只能用無聲的笑來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他一直相信臣少的眼光,他選的女人,他也是相信的。
「臣少……」文澤用嘴型說了兩個字,似乎是想要問北臣驍回來沒有。
溫瞳一邊擰著毛巾一邊輕快的答道:「還沒有。」
她將用過的毛巾拿去洗,擰開水龍頭,任水流嘩嘩的流淌。
她看著水柱澆在毛巾的上,賤起一星串的水花,她把手放進去,失神了。
這麼久,他該回來了,是吉沒有把她的話傳達到嗎?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畢竟,那裡是F國。
不知不覺,水漫過了手背,涼絲絲的感覺自指尖滋生。
她猛地回過神,抬起頭,就看到鏡子中多了一道人影,他正站在門口,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彷彿隔著紅塵喧囂,就那樣飛躍了宇宙洪荒向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