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臣驍揉了下眉心,將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
已經兩天了,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
「海關那邊查得怎麼樣?」
文澤將厚厚一摞資料放到桌子上,「這些全是當天的出入境記錄,船隻多達上萬艘,想從這裡找到線索,恐怕不太容易,而且在那個私人碼頭出航的船隻一般都是黑色商船,他們有許多辦法不通過海關的檢查。」
「那艘船的畫像畫好了嗎?」
「已經畫好了。」
「把它分發到碼頭的四周,懸賞一千萬尋找見到這隻船的人,另外做一份周邊國家的資料給我。」
「好,我馬上去。」
「算了,我讓別人去做,你先去休息。」
文澤這兩天也是連軸轉,恐怕精力也快耗盡了,只不過,他只是一心一意辦事,北臣驍的神經既要思考對策又承載著擔憂,負荷自然要比他大。
「我不累。」
「讓你去你就去。」他的語氣不容置喙,說完便低下頭翻看所有的出航記錄,眉頭深鎖,每一個可疑點都不放過。
兩天了,找到她的機率越來越小,希望也越來越渺茫,但他仍然固守著那份執著,堅信著她會化險為夷。
她是他的女人,她怎麼會隨隨便便就這樣任人擺佈。
溫瞳目送著蒼月和丁丁遠去,她將手中的小刀握得緊緊的,手摸向頸側的大動脈,她知道這條血管一旦爆裂,人就會瞬間死亡。
柔嫩的皮膚下,血管的脈搏規則而有力,象徵著她蓬勃的生命力。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有一天會結束在自己的手中,這聽起來真是一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追兵的腳步聲漸漸的近了,她心下一橫從草叢中衝了出去,故意將一抹明顯的身影留給對方。
「在那裡,快追。」
她聽見嘈雜的喊聲,子彈從身側滑過,幾乎貼著她的耳側,她拚命的矮下身子,學著蒼月的樣子躲避子彈。
前面的林子越來越密,已經沒有什麼明顯的道路,她奔跑在交纏的樹木間,汗水順著額頭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忽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往前摔了出去。
有東西從口袋裡掉出來,三三兩兩的散了一地。
她摸到手裡才發現是在那艘船上隨意收藏的幾顆果實,阿青說它叫做「毀容果」吃下去的人會臉腫身腫,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手握著小刀,一手握著「毀容果」,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想活著,這種信念無比的堅定,但是想要活著又不會被那些大兵們污辱,看來,她只能在相貌上賭一把。
她不想就這麼離開兒子和北臣驍,她還有大好的青春沒有去享受。
只有活著,這一切才不會是鏡花水月。
溫瞳不再考慮,扒開那幾個果實放進嘴裡,簡單嚼了幾下便咽進肚子,但願它的效果和阿青說得一樣,會讓人醜到人見人怕。
溫瞳爬起來,繼續沒命的往前跑,在這個果子的作用發揮之前,她要盡量拖延時間。
而另一邊,蒼月抱著丁丁終於逃出了叢林,看到久違的日頭掛在半空,他的臉上表現不出任何的喜悅。
回頭望著樹木參天的原始森林,眼角流露出傷感的神色。
丁丁已經哭得沒有了力氣,軟軟的趴在蒼月的懷裡,嘴裡不停的念著「媽媽,媽媽」
聲音已經啞了,卻還在不斷的重複著,聽在耳中,一陣心疼。
蒼月無法說出安慰的話,他也不會哄小孩,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他沒反應,依然在小聲的喊著,「媽媽,媽媽」
他無奈,抱著他往有人煙的地方走去。
這裡是F國,他不熟悉,只能順著土路一路前行,腰間的傷已經痛到麻木,血結成了一塊疙瘩,走路的時候,他有些一瘸一拐。
走了很久都沒有人,只能看見大片大片的罌栗田,花開得五顏六色,美艷之極。
他走不動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懷裡的丁丁已經沒有了聲音,他喊累了哭累了,已經睡在他的胸前,白嫩的臉上掛著淚痕,髒了,結成一道一道黑色的印跡,一雙小手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服,死死的不鬆開。
他不知道失去母親是怎樣的痛苦,他一出生,他的父母就拋棄了他,他被送到殺手培訓基地接受殘酷的訓練,沒有人會心疼他,關心他,他像是行屍走肉,更像是殺人機器,他冷血無情,手段殘忍,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接受別人的愛與祝福,可是他遇上了這對善良的母子,他的生活被徹底的顛覆了,他懂得了喜怒,他明白了人與人之間除了冷還有愛,所以,他甘願賠上性命來保護他們,可是到了最後,他卻被她保護了。
「什麼人?」蒼月正在失神,忽然聽見花叢裡傳來一聲暴呵,說著他聽不懂的異地語言,雖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那兇惡的口氣一定是不友善的。
蒼月警惕的將丁丁抱起來,手掌一翻,亮出血跡斑斑的尖刀。
「抓住他,他是間諜。」
剛才的吼聲更大了,似乎還在呼喊同伴。
在這個到處充滿了邪惡交易的異域,沒有善良和同情,只有金錢和毒pin。
溫瞳說,她就算逃出那片森林也無法走出F國,因為這裡隨時都潛伏著危險。
蒼月不敢逗留,抱起丁丁就向前面的山崖跑去。
「快追,間諜。」
這些持槍的野軍把他當成了對方的間諜,一呼百應,立刻就有七八個人追了過來,他們的手裡都端著槍,腰間甚至還別著手雷。
「別跑。」
有人鳴槍警告。
蒼月沒有辦法停下來,語言不通,他就算乖乖的放棄反抗也不會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他還是會被抓,一樣會死。
「我兒子拜託你了。」耳邊突然響起溫瞳訣別時的聲音,他眸色一沉,加快了腳步。
「砰砰」
兩槍過後,空氣裡充滿了硝煙的味道,蒼月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背後,兩個槍洞正在汩汩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