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中,客人們紛紛出來察看狀況,海警也出動了,在維持秩序。
「你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我去幫忙。」
這艘船是皇家的,所以,洛熙自然要顧及船上人員的安全,這一船的人命呢,他不能不管。
溫瞳身邊有夜白,他不必擔心,那個男人,他看得出來,會把溫瞳照顧的很好。
他衝出去,跟海警一起疏導大家去甲板。
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多,有些擁擠不堪。
夜白把溫瞳叫醒了,帶著她跑到甲板上,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讓她呆著。
「怎麼著火了?」她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微微發紅髮燙的小臉帶著絲慵懶的嬌俏。
夜白眸子一緊,有點口乾舌燥,趕緊把帽子給她扣在腦袋上,遮了那張無意中勾魂攝魄的臉,安慰說:「沒事,很快就會撲滅的。」
她揉了揉眼睛,視線再一張開,似乎看到了北臣驍。
他也站在人群中,夏書蕾小鳥依人般的偎依在他的胸前,似乎十分害怕的對他低語著什麼,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態無比溫柔。
溫瞳心裡一酸,不自然的想要別開目光,而北臣驍像是感應到了一般,順著人群的縫隙就向她這邊看來,冷沉沉的目光,宛若暴風雨下的海面。
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隔著茫茫人海,彼此對望。
「阿驍。」北臣驍的身邊,忽然多了一個儀態端莊的女人。
他急忙收回目光,叫了聲,「大媽。」
溫瞳看到那個女人,先是覺得熟悉,然後,突然就想了起來。
她就是上次那個在精品店裡跟陳紫南吵架的女人,當時她的身邊還跟了個女孩,好像叫做玲兒。
因為一個手袋,那個玲兒和陳紫南罵得很凶。
但是,她忘不了這個婦人當時說得一句話,「別和這些不乾淨的女人計較。」
那足高氣強的神態讓她至今難忘。
看到北臣驍跟她說話時的尊重程度,她也可以想得到,這個女人必然是北臣家的主母,是個極為有份量的女人。
葉芷惠跟北臣驍低聲說了兩句話,然後,視線有意無意的就向溫瞳這邊看了過來。
溫瞳急忙低下頭,一頭秀髮掩了巴掌大小的臉龐,不讓自己的無措暴露在別人的眼底。
這短暫的眼神交流卻逃不過夜白的眼睛,他固執的抓著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那邊的火勢漸猛,已起了滾滾濃煙,起火的地方在下面的客房,所以,哪怕是下著雨,也起不到絲毫作用,反倒是苦了站在甲板上的這些人。
夜白不知道從哪裡弄了把傘,撐起。
替她擋了這些冰冷的雨絲。
望著身邊這個曾經有過怨恨的男人,溫瞳的心中升起暖意。
過去的一切畢竟已經是過去,她不會抱著那些陳年舊事不放。
說原諒就是原諒了。
可是,對於那個男人,她卻做不到這樣豁達,畢竟,他傷她太深,畢竟,他是她在乎的人。
有句話說得好,生活時常和我們開著玩笑,你期待什麼,什麼就會離你越遠;你執著誰,就會被誰傷害得最深
與夜白交握的手心,漸漸的熱了,她衝他淺淺一笑,頓時讓這黑氣沉沉的天色驀地一亮。
他與她近在咫尺,從未這樣的熱絡過,他想,能擁有她的笑,此生足矣。
「夜先生……夜先生……」有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看到夜白,頓時猶如鬆了口氣,「夜先生,夜小姐好像還在屋子裡沒有出來,她的朋友說,一直沒見到她。」
夜白一聽,臉色就變了。
他和夜月舒從小父母雙亡,兄妹倆相依為命,是他又當哥又當爹的將她帶大,對於這個妹妹,他是當著珍寶一樣對待的。
溫瞳聽了,趕緊推了他一把,「快去吧,找到你妹妹要緊。」
他眉間一糾結,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答應了洛熙照顧自己,不想失信的同時又有些擔心,但是,夜月舒那邊的情況,他更焦心。
溫瞳拿過他手裡的傘,將自己罩得嚴嚴實實的,用動作向他保證,她會照顧好自己。
夜白這才舒展了眉毛,說了聲,你站著別亂動,等我回來。
她立刻嗯了一聲。
夜白飛快的轉身,隨著那個服務生走下甲板。
溫瞳站在人群後面,安靜的望著波濤洶湧的海面。
突然感覺,人生就像這大海一樣,起起伏伏,永遠不會風平浪靜,而且,更可怕的是,你無法預測,下一場暴風雨,何時來臨。
「啊,毒蜘蛛。」甲板上忽然有人尖叫一聲,她也被嚇了一跳。
這一聲叫喊,頓時就像在螞蟻窩裡扔了一團火,大家紛紛向四周散開。
本來這大火已經弄得人心惶惶,再聽到毒蜘蛛三個字,有些女人立刻瘋狂的尖叫起來。
場面,有些失控。
溫瞳本來就站在最邊緣,被人這樣一擠,就給擠到了船舷邊,不得已,只得緊緊的抓著身後的欄杆。
欄杆不高,稍微一側頭,就能看到下面因航行翻帶起的海水,黑沉沉的,發出隆隆的響聲。
「喂,別擠了。」前面的幾個女人抱怨著,可是慌亂的人群根本停不下來,船上的警察立刻趕來維持秩序。
溫瞳貼在欄杆上,那硬硬的鋼鐵硌得她的胸骨生疼。
「再擠出人命了。」女人們尖叫著。
烏壓壓的人影壓了過來,溫瞳感覺雙腳都已經懸空了,她不得不伸出手,阻止壓向她的幾個人。
她的手一伸出來,立刻就沒有了支撐點,慌亂中,她覺得有人握住了她的腳腕,然後向上一個用力。
「啊。」
溫瞳被這股大力一提,來不及抓住欄杆,身子向後一仰,就從甲板上翻了下去。
浪頭勁猛的大海,她如一隻無助的雛鳥,奮力掙扎,卻擺脫不了被海水吞沒的命運。
撲通一聲。
緊接著,一聲驚恐的尖叫聲響起,「救命啊,有人掉下去了。」
甲板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北臣驍正護著葉芷惠和夏書蕾,聽見這一聲喊,心中突然像被人用石頭砸了一下,頓時血肉模糊。
幾乎是本能的向溫瞳剛才所站的方向望去,那裡,早已沒有了她的人影,甲板上,一隻被踩得不成樣子的雨傘,孤零零的承受著紛亂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