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你丟了什麼?」北臣驍挑眉,冷冷的問道。
「戒……戒指。」胖婦人面帶微笑,回答的畢恭畢敬,剛才的囂張氣焰已經蕩然無存。
溫瞳在心裡笑了笑,這臉變得真快,都可以去演川劇了。
北臣驍繼續問:「你發現戒指不見了,第一件事做了什麼?」
「我認為是有人偷了我的戒指,所以,我就追出去了。」
「那你發現戒指丟了之前,在做什麼?」
「洗臉。」
「摸摸你的睡衣口袋吧。」北臣驍的臉上露出不屑。
胖婦人狐疑的往口袋裡一摸,硌手的感覺讓她心裡一喜,似乎忘了因為她的馬虎大意而製造的是非,驚喜的說:「啊,沒丟,在這裡,竟然在這裡。」
「許夫人,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但也絕對不能誣陷一個好人,我要你立刻向這位小姐道歉。」北臣驍的話份量十足,是要求也是命令。
許夫人只好硬著頭皮向溫瞳說了聲,「對不起,一場誤會。」
「既然許夫人輸了,那麼就該叫溫小姐懷裡的東西一聲大爺啊。」人群裡突然有人想起這碼子事。
「是啊,溫小姐,快點把你的寶貝拿出來,讓許夫人認祖歸宗。」
因為北臣驍的到來以及對她的袒護,場上的形勢立刻就一邊倒了,那些本來還在幫許夫人的,立刻就倒戈到溫瞳這一邊。
溫瞳只是說了句,「以後把眼睛擦亮點。」
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快步走向甲板。
別人以為是她大度放過許夫人,可她才沒有那麼傻,對待污辱自己人格的人也會仁慈。
她只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要馬上離開。
溫瞳快步跑到船頭,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然後將懷裡的貓掏了出來。
可惡的小東西,已經把她的身上抓破了。
剛剛把小貓放下來,背後忽然響起一道隱忍了怒氣的聲音,「你為了這只破貓,情願被人誤會成小偷?」
她心裡一驚,沒想到北臣驍會跟上來,他難道不用陪著夏書蕾嗎?
他氣憤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如果今天我不在場,你就要被送到警察那裡了,你這個蠢女人,一隻貓,有什麼可藏的?」
溫瞳很委屈,咬著晶瑩的唇瓣,眼睛垂落在小貓的身上。
「我本來是要拿出來的,可是,我看見六殿下了。」
「宵風?」
「嗯。」溫瞳點點頭,「我聽洛熙說,六殿下有哮喘病,剛住了醫院,那種病對花粉和動物皮毛十分過敏,這隻貓不知道是誰養的,我怕它四處亂躥,一旦撞見六殿下就不好了,所以,我想把它送到偏僻的地方養著,等下了船再安頓它。」
「你剛才是為了宵風,才沒有把衣服打開?」
「嗯,他離得那麼近,一旦沾到怎麼辦?」
「你這個傻女人。」北臣驍輕歎了一口氣,張開雙臂將她摟進懷裡,修長的指蹭著她胸前被貓抓破的地方,「疼不疼?」
她受了這樣的委屈,心裡一直很憋屈的,他這樣一問,她這小心靈就有點承受不住了。
像地上的小貓一樣,耷拉個小腦袋瓜,弱弱的說了聲,「疼。」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男人的聲音嚴厲了起來,可是手上的動作卻非常輕柔。
甲板的另一側,宵風對榮軒點了點頭,「走吧。」
榮軒偷偷的觀察他的反應,只見那英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起伏,他有點猜不透這個男人此時的想法,可是他的心裡,已經被那女孩兒痛快的感動了一番。
他現在倒有些佩服小殿下的眼光了。
這個女人,無論以前的經歷有多複雜,但是,光鮮的外表下,難得有一顆善良純潔的心,在這個利慾薰心的年代,最是難得。
宵風回到房間,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在別人面前,總是善於偽裝,只有在自己老婆鍾喻夕面前,才會顯露真性情。
鍾喻夕替他脫去外套,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事,於是,笑嘻的圈住他的脖子,美麗的大眼睛絲毫沒有被歲月侵梁,仍然如水一般清澈。
宵風看著這雙眼睛,突然就想到了溫瞳的那雙眼,湖水一般,清可見底。
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通常都不壞。
他摟住愛妻,吻了吻她的面頰。
「瘋子,是不是關於兒子的事?」(瘋子是鍾喻夕對宵風的暱稱)
「嗯,果然什麼都逃不過老婆大人的法眼。」宵風歎了口氣,「我在想,我是不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只想著他將來要繼承王位,所以,對他的要求就十分苛刻。」
「這不是你的錯,洛熙那孩子,的確不能縱容,這皇宮裡,也只有你一個人能管得住他,他將來是要管理整個國家的,不能時時都這樣小孩子氣,只是,有些事情,你得由著他自己去作主。」
宵風一揚眉,「比如說感情?」
鍾喻夕嗯了一聲,「溫瞳那孩子,我挺喜歡的,就是背景複雜了一些,可是,我也相信洛熙的眼光,他不會看錯人。」
「你的意思就是,由著他?」
「瘋子。」她貼了貼老公的鼻子,「你讓他去爭取一次吧,成功了,我們就支持他,失敗了,他也會自己放手的,如果你現在阻止,他不但不會放棄,還會變本加厲。」
宵風沉默著。
「別讓他做第二個軒轅夜。」她的聲音透著種憂傷,同時深深的觸動了面前這個男人。
軒轅夜為了鍾喻夕一生未娶,當年,如果不是他的放手,也許,今天擁有美人的就是他了。
終於,宵風點了點頭,做出他人生為數不多的幾次妥協,「好,我以後不會再插手洛熙在感情上的事,但是,醜話說在前頭,那女孩跟北臣驍的關係不一般,你有機會,提醒提醒他。」
鍾喻夕眉開眼笑,開心的抱著他,「嗯,知道了。」
北臣驍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紙盒,沒好氣的扔到那個正蹲在地上的小女人面前。
溫瞳欣喜,立刻把小貓抱起來放進盒子,她把四周封死,只摳了幾個可以用來呼吸的洞。
小貓自然是不高興,在裡面打滾兒的亂抓,想要逃開這個盒子。
幸好這隻貓是被她撞見了,如果被船上的服務生看到,說不定會直接扔到海裡,畢竟,它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北臣驍抱著雙臂,在一邊諷刺的說:「你對人倒不見得對貓好。」
她冷哼,「那要看對待什麼樣的人,通常看起來長得像人,卻是披著羊皮的狼,那還不如這隻貓呢。」
她這是拐著彎兒罵他呢。
他也不惱,反正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大步往前一邁,溫瞳眼前的盒子突然離地而起,她慣性的想要抓住,盒子已經到了他的手上,那健碩的身軀斜倚著船舷,長臂橫在海面上,手裡的盒子,搖搖欲墜。
「喂,你要幹什麼?」溫瞳去抓他的手臂,他卻順勢將她固定在胸前,她胸前那兩團軟肉擠壓在他強壯的胸膛上,一股熱能忽然從身下躥了上來,好像要把他點燃了。
他強忍著身體的慾望,沙啞著聲音,「這貓有什麼好?你這麼護著,是不是你跟貓也有一腿?」
溫瞳頓時哭笑不得。
雖然她一直知道,這個男人有點變態的佔有慾,還有那可笑的嫉妒心,簡直把她身邊出現的每個男人都當成心懷不詭的歹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無不發揮其八咫道一般的聯想能力,輕則拉手擁抱,重則接吻上床。
以前還是懷疑人,現在連貓也懷疑上了。
溫瞳這表情就有點玄幻了。
她說:「北臣驍,你思想讓貓抓了吧,你是不是晚上喝得都是海水,腦中毒了?」
她伸手要去奪那個盒子,他突然俯下身,吻住了她。
這次,他沒有剛才那般凶狠,濕熱的吻帶著獨特的男人氣息,在她的唇齒間蠱惑。
海風吹來,她長髮飛舞,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他黑髮如墨,偉岸的身軀強勢的籠罩著她。
她怔怔的看著他,一時忘了反抗。
洛熙站在不遠處的甲板上,雙腳好像是被釘子釘住了。
他只在這裡站了一會兒,可是身體就像被海風吹透了,連血液都凍僵了。
海上的天氣,烏雲密佈,那站在船舷上的兩個人卻獨獨生出幾分蕭索的美感來,好像是攝影家拍下來的照片。
他轉身,艱難的走下甲板。
暴風雨要來了,他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長長的走廊,廊燈有些昏暗,這個時間,客人們當中,年少的在狂歡,年長的已經休息了。
燈光折射了一條孤單落寞的影子,淡淡的投在牆壁上。
前面有服務生在收拾東西,剛從一個房間裡退出來。
看到他,那人顯然一愣,但是非常機靈的低聲問好,「小殿下,晚上好。」
洛熙的目光淡淡掃過她,落在她身後的屋門上。
「這是誰的房間?」
服務生眼睛一轉,「溫小姐的,她吩咐說,給她換床厚一點的被子,她怕冷。」
「換好了嗎?」
「嗯。」
「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小殿下。」
服務生行了禮,恭身退下,轉頭,眼底閃過陰寒的光芒。
一隻黑色的蜘蛛正潛藏在她剛換下的那床被子裡,蟄伏著,隨時等待著出擊。
洛熙本來已經跨過了那個房間,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又移步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