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瞳伸出手,輕輕的拉開了小木箱。
箱子裡已經落了厚厚一層塵土,看起來,已經有許久沒有打開過了。
一隻孤零零的紙鶴放在那裡,身上落滿了灰塵。
溫瞳捏住紙鶴的尾巴將她拿在手裡,輕輕吹去上面的灰塵。
紙張很舊了,顏色褪掉了大半。
她認出這只紙鶴並不是自己疊得,因為她在疊紙鶴的時候,喜歡把尾巴折一個向上的角。
腦中靈光一現。
難道是洛熙?
三下兩下的將紙鶴拆開,果然紙上有兩行淺淺的被歲月模糊了的字跡。
「只要你說堅持,我就在約好的時間地點等待,可惜,最後沒有堅持的那個人,是我。」
溫瞳無聲的歎了口氣,小心的將紙張疊回原來的形狀。
她從來沒有怪過洛熙,她知道,他當初沒有回來,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放下過。
溫瞳來到大門前,大門上了鎖,院子裡積了一層厚厚的樹葉,花崗岩的牆壁上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
蕭條的模樣就好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她望向二樓的房間,那裡曾經有過她的一隅空間,臥室的牆壁上,甚至還有她畫得櫻花。
她不知道洛熙最後有沒有看到那片櫻花,那片很美很美的櫻花。
溫瞳緩緩閉上眼睛,感覺到花瓣在鼻尖飄過,送來一縷幽香。
不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她從沉醉中回過頭,看到幾輛大型鏟車正向這邊開來。
溫瞳這才注意到,除了這座別墅,它四周的建築物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
拆遷工程進行的這麼快,已經拆到了這裡,下一步就是她家的四合院了。
鏟車轟轟隆隆的開近,捲起黃色的泥土漫天飛舞。
溫瞳閃到一邊,看這些人從車上跳下來,然後強行的撞開上鎖的大門。
鐵鎖脫落,大門也隨之打開。
溫瞳往院子裡看去。
地上的那些落葉一直沒有人清掃,二樓的窗戶也蒙上了灰塵,好像許久沒有人來過。
溫瞳突然想到,洛熙說過,這間別墅以前是他媽媽住過的老樓,後來他爸爸把這橦樓買下後蓋了這個別墅。
他說,這是父母年輕時的回憶,他們的感情在這個小樓裡得到了昇華。
或許,他就是那個昇華時的結晶。
他這樣說得時候,嘴角都是被寵溺的笑意。
她想,他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既然是這樣珍貴的房子,怎麼會捨得賣給商人去投資開發。
溫瞳越想越懷疑,最後衝出來,攔住了那些工人。
「你們要拆這裡,有手續嗎?」溫瞳按著挖掘機前面的鏟鬥,不讓它運作。
在機器的運轉聲中,不得不提高了聲音。
「手續?」工人們面面相覷,一個工頭模樣的人上下打量著她,「喂,美女,這別墅是你的?」
「是我朋友的。」
「既然不是你的,就不要多管閒事,細皮嫩肉的,嗑到碰到就不好了。」
工頭揮揮手,示意溫瞳走開。
溫瞳哪裡肯走,這是洛熙的家,是他珍藏記憶的地方,是他父母愛情的回憶,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手續,自然也不會經過主人的同意,他們只是看到這裡似乎是荒廢了,所以就要把它拆掉。
而她,必須要保護洛熙的東西,不能讓它們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壞。
「小姐,機器無眼,我們也不想傷到你,你快走吧,別耽誤我們幹活兒。」工頭耐著性子說。
「你們不出示手續,我不會讓開的。」溫瞳倔強的站在鏟車面前,眼中的堅定無可動搖。
工頭無奈,只好拿起電話叫人。
不久,兩個穿黑衣的男人匆匆趕來。
看來,這些商人在暗中還動用了黑社會的力量,怪不得有些居民被打,最後也查不到兇手是誰。
兩人走到溫瞳面前,兇惡的說:「女人,識相的趕緊走開,別耽誤大爺們幹活兒。」
「我看到拆遷手續,自然會讓開。」溫瞳絲毫不妥協。
「手續?呵。」男人冷笑,晃了下拳頭,「這就是手續。」
他抬頭向鏟車司機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他儘管開他的工,這女人要是敢擋在這裡,只好把她跟土一起埋了。
他們才不信,這女人能有這份膽量,恐怕那鏟車一動,她就嚇得跟兔子一樣蹦起來。
司機雖然有些不敢,但是他也著急幹完這份工,畢竟時間對他們來說就是金錢,所以,他也只是想嚇一嚇溫瞳。
於是,司機拉動搖桿,溫瞳手下的鏟斗突然升了起來。
巨大的力量掀得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她往後退了幾步,看到面前的鏟斗越升越高,然後衝著面前的別墅大門便砸了下來。
溫瞳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向後快跑了幾步,張開雙臂擋在大門前。
眼見著那鏟斗向她砸來,兩個黑衣大漢也變了臉色。
這小娘們兒還真不怕死啊,那大鐵塊一砸下來,還不把她拍成肉餅?
一團黑影越壓越低,溫瞳咬著牙,就是不讓開。
心裡那個信念無比堅定,她要保護洛熙的東西,一定要。
眼見著巨大的鏟斗就要砸下來,溫瞳認命般的閉上眼睛。
她不相信這些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但是那麼大的東西從頭上落下來,任誰也不會這麼從從容容的用腦袋去頂著。
溫瞳就是卯上這股勁了,所以,她什麼也不怕。
「住手。」一聲厲喝。
來自不遠的前方。
司機本來也不想真的砸下去,聽見聲音,趕緊收住,身上,早已出了身冷汗。
眼神有些佩服的落在那個小女人身上。
看似柔柔弱弱的,卻從骨子裡向外散發著一種不容小窺的倔勁兒。
兩個大漢同時回頭望去,就見被砸壞的大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車邊站著一個衣著簡單,卻是貴氣十足的年輕人。
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的年紀,眼神中的凌厲卻是一把暗藏的寶劍,隨時可以破鞘而出。
男人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光憑這份氣質就能斷出這個年輕人的來路一定不小。
他疾步走了過來,步履生風。
一直走到溫瞳面前,先是難以置信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那長臂一伸,便將她圈入懷中。
溫瞳還閉著眼睛,隨時等待著腦袋上砸下的鐵塊,忽然聽到一聲呵斥,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抱住了。
熟悉的味道,彷彿是三月裡最好的陽光,帶著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用睜眼,她已經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像一團陽光,緊緊的包裹了她的生命。
笑容爬上嘴角,她說:「洛熙,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