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齊少還是馬上認出了這個人,平時想見他一面如同登天。
他立刻放開了溫瞳,賠上笑臉,一句尊稱還沒來得及出口,忽然一條淡淡的身影從面前飛過,溫瞳幾乎是下意識的撞進了北臣驍的懷抱,此時的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唯有緊緊的抓著他才會覺得安全。
他的懷抱並不算十分寬闊,其實他還偏瘦,但是因為長期的鍛煉,每一寸肌肉都蘊藏了力量,此時向外散發的熱度熨燙著她的寒冷,讓她覺得心安。
她似乎忘了今天他還在車裡對她索求無度,事後,甚至拋給她一瓶避/孕/藥。
她簡單的認知裡,寧願相信這個跟她有過親密接觸的男人,也不要被那個紈褲子弟輕薄。
她的依賴令北臣驍因為憤怒而緊繃的身軀微微舒緩,性感的薄唇微翹,勾起一抹暖昧不已的淺弧。
齊少還要說什麼,只聽他淡不可聞的一聲,卻是狠鶩陰森,「滾。」
於是,齊少夾著尾巴以最快的速度滾了。
他聽說,那個男人對你說滾的時候,是種寬恕,你千萬不要說第二句話,哪怕是謝謝也會要了你的命,他的陰晴不定,沒人可以把握。
北臣驍將溫瞳抱上車,她乖乖的很聽話,受人恩惠,總要表現出感激,她的感激就是好好的做出乖巧的樣子。
「為什麼要收他的花?」路上,他忽然開口,他的聲音表示他現在的脾氣並不好,對於一個突然去而復返,卻看到她跟別的男人貼得那樣近,他已經控制得很好了。
雖然只有短短兩天,溫瞳似乎已經能摸透這男人的一些脾氣,他應該不喜歡別人說謊。
「他總是好意。」一開始,她真是這樣認為的,她發誓。
「他是什麼好意?好意要把你拐上床?」他冷笑,帶著幾絲警告的意味,「以後除了我,不准要任何男人的東西。」
「為什麼?」這一條真的很霸道很強權。
他一指自己,「我就是你所有為什麼的答案。」
他是在告訴她,他說得就是對的,他做的就沒有錯的,在他面前,為什麼就是三個字而已,永遠得不到答案。
溫瞳默不作聲,這個時候,她選擇乖乖閉嘴。
他將她送到樓下,對他認識她的家,她只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她很聰明的知道他有這個能力。
在他面前,她似乎是透明的。
「謝謝你送我回來。」溫瞳真心的向他道謝。
他坐在車裡,暗色調的目光帶著絲深不可測,「你收拾下,週末搬到我的別墅來住。」
「啊?」溫瞳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啊什麼啊?」他瞇起眼睛,十分厭惡似的,「如果不想這輛車子出現在你們學校的大門口,就提著行李在中心大街等我。」
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七寸,他是屬偵察兵的吧。
「還有,你在酒吧的工作我也替你辭掉了,你以後只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的伺候我。」
他不想今天的情景重演,更不想想天天有一堆男人在窺視她的美貌,
「北臣驍,你太不講道理了,你怎麼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替我辭掉工作?」溫瞳的好臉色終於掛不住了,要知道,她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找到了那個工作,一個晚上唱兩首歌,又不能長期駐場,能有酒吧要她已經算是運氣了。
「道理?」他揚揚眉,說出的話大言不慚,「值幾個錢?」
溫瞳從來沒見過這樣蠻橫的人,她嘴笨,說不出話來反駁,只讓他氣得瞪眼睛。
「我已經替你的弟弟聯繫了國外最好的醫生,只要找到腎源,就能馬上做手術。」他果然是知道她的軟處的,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他準確的抓住了溫瞳的弱點,所以,他能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游刃有餘。
而溫瞳偏偏拒絕不了,他的這枚定心丸頓時將她憋了半天才想到的話統統打回了原形。
所以,溫瞳第一次在父母面前說了謊。
他們正在廚房裡準備著第二天要賣的豆花,小小的空間裡充滿了豆腐的香味兒。
她聞了十七年,卻從沒有膩過。
「爸,媽,我想跟你們商量件事。」溫瞳站在門外,有一半兒的身影隱在客廳昏暗的光線裡,一雙小手背在身後,不停的絞著衣襟。
「學校又要收費了嗎?」平時只有跟他們開口要錢的時候,她才會有這樣一副欲言又止,十分為難的表情。
溫父放下手裡的活,直起腰來,他的手上佈滿了厚厚的繭,是長年勞動的結果。
「不是。」溫瞳搖搖頭,將視線垂向腳面,她真的不擅長撒謊,「最近功課緊,我想住校。」
溫父釋然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行,你去吧,早上讓小樂去送豆花,他最近身體有好轉,醫生說也要進行適當的運動,總呆在家裡,人也會廢掉的。」
「住校要錢吧?媽這裡有,你先拿著。」溫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轉身要去拿錢,溫瞳急忙叫住她,「媽,是免費的,不花錢。」
「傻孩子,吃飯總要花錢的。」溫母從臥室的小盒子翻出五百塊錢,皺皺巴巴的,顯然是今天剛收到的。
溫瞳望著那錢,差點掉出淚來,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小樂在屋子裡看書,因為身體原因,他不能上學,平時都是溫瞳在教他,他很愛學習,又聰明,如果在學校,一定是個好學生。
望著那單薄用功的背景,溫瞳鼻子一酸。
「小樂,我有好東西給你。」
溫瞳拿過自己的書包,從裡面翻出那兩塊法式奶油小蛋糕。
雖然早就擠得變了形,但小樂還是如獲至寶,不過他只拿了一個,另一個,她很自然的留給溫瞳。
「姐,太好吃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小樂怎麼說也是十四歲的小伙子了,所以一口就給吞了。
「好吃的話,這個你也吃了,我都吃兩塊了,早飽啦。」
小樂接過去,還是掰成了兩半兒,貼心的說,「姐,我都聽見你的肚子在叫了。」他非要放到她的嘴裡,溫瞳只好張開嘴。
姐弟倆一人一半分享著小蛋糕,頭對著頭,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好像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溫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樂,下周可能要讓你去送豆花了。」
小樂立刻拍著還不算健壯的胸膛,向她打保票,「放心吧,姐,你安心讀書,家裡有我呢。」
溫瞳揉著他的頭,很想說他真是個小男子漢,將來會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子漢,因為北臣驍已經在安排手術了,他很快就會好起來,只要他好,她付出什麼都無所謂。
「姐。」
半夜,上鋪的小樂忽然悶悶的叫了一聲。
溫瞳立刻睜開眼睛,快速的順著梯子爬上去,她伸手摸了摸小樂的額頭,很燙。
這是透析治療的反應,醫生建議不要用藥,每次只能強忍著。
「姐,我眼睛疼。」小樂握著她的手,眉頭緊緊皺著。
「沒事的,姐陪著你。」溫瞳輕輕抱住小樂,他孩子一樣的偎依在她的腿上,抬起頭,一雙大眼睛烏黑閃亮。
「姐,你一點也不像咱們溫家的人,溫家的人都是大眼睛,不過,姐的眼睛好漂亮,像是天上的彎月。」
「快睡吧,大眼睛。」溫瞳笑著用指腹輕輕替他揉著眼睛,他半睡半醒似的,一直不捨得放開她的手,「姐,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