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大典過後,都免不了會是大宴,這已經成為皇家固有的規則,而像今日這般冊封太子的大典,更是免不了會在晚上宴請文武百官。
紫宸殿內一片觥籌交錯,宮女裙舞飛揚,宮樂聲聲入耳。歡聲笑語不斷,恭賀恭維不歇。
趙瑗身邊更是圍了許多順勢之人。他舉起酒杯得體地一一回敬,那些客套之詞,一句也沒有少說,應對得心應手。
若說整個晚宴上唯一能讓人瞧出不痛快的便是趙豫,吳才人以及韋太后了。
這三人自從知道太子是趙瑗,而趙豫被分到封地三日後啟程之後,便一直鬱鬱不歡。韋太后一夜之間仿若老了許多,兩鬢的花甲又添了幾縷銀絲。
高宗的決定並未同她商量過,也就衝著這一點,韋太后終於瞧清自己在朝中再無往日的威嚴,而成了一名正真養在後宮的老太太。
另外,面對一直寵著的孩子的離別,韋太后和吳才人多少會感到不捨,雖不是自己親生的,但也畢竟養了這麼多年。
再者,對於趙瑗的得勢,兩人是始料未及的。想起曾經對他的不待見和刁難,韋太后和吳才人就有些擔心今後的日子是否還能如以前一般順暢。
望著不遠處那些如潮水一般圍著趙瑗恭賀的朝臣,被冷落一旁的韋太后和吳才人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想要上前恭賀兩句,探探趙瑗對她們兩人的意思,卻又同時都拉不下這塊臉。
對這事,韋太后和吳才人兩人相互推托了一會,暗中使了眼色,最終還是決定讓韋太后以奶奶的身份探個虛實。
韋太后有些尷尬地輕聲低咳了一下,舉起起面前的酒杯,不鹹不淡地威嚴開口:「杳兒,恭賀你榮登太子之位!以後肩頭的擔子可就重了,要懂得為你父皇分擔重任,以天下百姓為重,明白嗎?」
「謝謝太后奶奶的教誨,杳兒明白了!」已經被賜更名為趙杳的趙瑗端著酒杯,恭敬地走到韋太后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瞧著趙瑗並沒有因為自己當上了太子就持寵,反倒是謹言慎行,韋太后心下稍稍舒了一口氣,面色稍霽,點了點頭,意思性的喝了一口酒。
吳才人見狀也跟著急忙端起桌上的酒杯, 陪著笑臉說道:「太子千歲,臣妾敬您一杯。」
「謝謝吳才人。」趙瑗仰頭一口乾盡杯中的酒,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席間歡聲笑語不斷,皇上拉著趙瑗仔細叮囑,而趙瑗始終一幅溫文爾雅地模樣,謙虛謹慎地應答著。
郭婉柔坐在他的左邊,一臉笑意,不時地低頭輕撫自己的肚子,向著所有人昭示她郭婉柔將會為未來的太子誕下第一個孩子。她的眼角不時地瞥向坐在趙瑗右邊的夏夫人,那眼神中帶著張揚和得意。
但面對郭婉柔那外放的挑釁,夏夫人卻出奇地冷靜,第一次沒有在意她那囂張的神情。反倒是唇邊,綻放著淡淡地笑意,溫婉得體。
只是,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夏夫人的眼角總是瞥向殿外,似乎期待著什麼事情發生一般。
果然,酒至半酣,突然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文德殿走水了!」,大殿中原本熱鬧非凡的歡聲笑語,頓時停歇,一種幾近詭異的靜謐在人群中流竄。好半響,才終於爆發出來,發出一聲「哄——」的聲音,怯怯的私語在人流中四散開來。
夏夫人眼底劃過一絲欣喜,但卻迅速被掩飾住。
郭婉柔頓時皺了眉頭,不明所以地望殿外望去。
而趙瑗,在聽到走水這個字眼時,頓時面色慘白,頓時之前的優雅從容,迅速地從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殿外。
當他瞧見漫天的火光將夜空映照得猶如白晝時,整顆心幾乎都要停止了跳動。
單單瞥上一眼,趙瑗便立刻確定那火勢竄起的地點正是後園,而此刻,燃燒得最為兇猛的地方,正是銅雀台!
不知為何,一股不好的預感在趙瑗心底升起,恐慌將他瞬間淹沒,他的腳微微有些打顫,手指藏在袖中,止不住地顫抖。
「怎麼回事?」面對突然的走水,高宗面有不愈,他低沉著嗓音徐徐問道。
「回稟父王,兒臣的文德殿走水了,還請父王恩準兒臣會去看一看情況。」趙瑗滿心全是冷嫦曦,那焦急的神態一覽無遺。
落在郭婉柔的眼中,激起了她的嫉恨,即便是現在這個情況,他都依舊沒有忘記那個女人,讓她如何甘心!
郭婉柔望著燒紅的天邊,心底惡毒地詛咒著:燒吧,燒吧,把所有的一切都燒了,把那個賤人也一併燒死!
高宗聞言,皺了皺眉頭,正要說些什麼,突然,趙豫的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父王,你說怎麼這麼巧啊!上次趙杳成親,西街走水,這次趙杳封了太子,他的文德殿走水,您看,若是以後讓他登上皇位,不知道是這皇宮走水還是天下走水呢?」
「放肆!」高宗聽聞如此大不敬的話,當即怒瞪著趙豫。原本走水一事在高宗心底就已經挺不舒服了,現在被趙豫這麼一說,顯然就是在詛咒大宋朝的將來,高宗如何會高興?
「這大殿之上,還容不得你這個小畜生胡言亂語!」高宗一拍桌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狠地當眾教訓趙豫。
趙豫瞧著高宗的神態,頓時明白自己闖了大禍,因為嫉妒,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急忙跪在殿中,哭著求情:「父王,原諒兒臣吧,兒臣是無心的,兒臣知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
韋太后在一旁見著趙豫這模樣,多少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替他說了兩句:「皇上,豫兒不懂事,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不懂事?」高宗的眼眸微瞇,高高在上地冷睨著趙豫:「都多大的人了?還不懂事?你若是能稍微爭氣一些,要是能有杳兒一半的好!朕也能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