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準備開口只是,一間狐裘大衣披在了冷嫦曦的肩上,碧玉淡雅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夫人,雖然是冬日,但屋中也是要透點氣息的,否者容易把人悶出病來。」
聽著這不容拒絕的話,冷嫦曦眼下稍稍有些黯淡,決定不開口同她爭辯。
話畢,碧玉輕車熟路地來到床頭的櫃子旁,逕自打開櫃門,在裡面翻找了一會,取出一套水粉色的繡牡丹雲紋十二幅石榴裙放在榻上,回身對冷嫦曦恭敬地說道:「夫人,請更衣。」
冷嫦曦回眸望了一眼那華服,不覺蹙了眉頭道:「找一件簡單的衣服。」
然而,碧玉卻對她的話無動於衷,逕自說道:「夫人,今日是大年三十,理應隆重一些。」
大年三十啊!冷嫦曦的眼色黯淡了幾分,她還記得當日陳少煊對她說過,大年三十要陪她去看煙火的,而現在這個願望卻落空了。
知道自己沒有防抗的權利,冷嫦曦只得任由碧玉為她換上了那套華麗的宮裝。
那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頓時襯托得她光彩照人,一種隱隱的貴氣在她身上浮動。令碧玉瞧著都有些移不開眼。
冷嫦曦將她那讚歎的眼神收納眼底,但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因為,她唯一想要為之梳妝打扮的人不在了。
冷嫦曦側頭,望著銅鏡中那個絕色風華的女子,眼色稍稍閃了閃,一股哀傷悄然爬上了心頭。
若是陳少煊能瞧見這樣的自己該有多好啊!
側身坐在妝台旁,任由碧玉為她梳妝,而她卻逕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想著曾經同陳少煊的點點滴滴。
人啊,直到失去的時候,才明白擁有時是多麼的珍貴,這一刻,冷嫦曦恨透了自己曾經的矯情,若是當初在客棧的時候就答應嫁給他多好。
冷嫦曦不出聲,碧玉的巧手在她的髮絲間穿梭,不消片刻,便挽出了一個妃子髻,接著,她在妝台上挑了幾個精緻華美的簪子,插在冷嫦曦的發間道:「夫人,您瞧好看嗎?」
碧玉對自己的手藝一向是非常滿意的,但此刻,在瞧見冷嫦曦那張霍然變沉的面色時,她有些不確定了。
「夫人,不喜歡嗎?」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拆掉!」冷嫦曦想也沒想地說道,一股怒氣頓時從心間騰起。
這髮髻是嫁入皇家的夫人才有資格挽的,頂著這樣的髮髻,豈不是在說她是趙瑗的人嗎?宮裝她忍了,但髮髻她卻不能接受。
「夫人……」碧玉眉眼輕皺,有些為難地望了她一眼:「夫人,有什麼不滿嗎?」
「換成普通婦人的髮髻!」冷嫦曦冷聲說道。
「可是,今日是大年三十,這樣會不會不莊重啊?……」碧玉還想勸說,但卻被冷嫦曦一聲冷笑打斷:「不莊重?就算不莊重又有何不可?難不成趙瑗還要帶我去皇上面前溜兩圈不成?」
冷嫦曦的口氣中帶著一絲譏諷,現在的趙瑗對她也只能做到金屋藏嬌,這樣也好,無非給她少帶來一些麻煩。
「我不是趙瑗的人,你別把我和那些女人混為一談!我雖嫁為人婦,但夫君卻絕對不是趙瑗!」冷嫦曦義正詞嚴地聲音令碧玉愣了一下。
聽她這麼一說,通透的碧玉頓時明白這兩個主子之間定然有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只是這樣的閒事是不能讓她嚼舌根的。碧玉斂下眉眼,踟躕地站在冷嫦曦的身後。一時不知該要怎麼辦才好,兩邊都是主子,令她有些為難。
正在此時,碧玉身後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將她從為難中解救了出來:「你下去吧,我來。」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冷嫦曦想念,在那過去的十二個年頭裡,她幾乎每日都是聽著這聲音的嘮叨來度日的。想當初,她真是恨不得有針能將這聲音主人的嘴給縫上,而此刻,她再次聽到這聲音,卻猶如天籟一般。
「靈善!」冷嫦曦忙不迭地從椅子上起身,激動地飛身撲進來人的懷中。
碧玉通透,見到此景,悄然地退了出去,不忘為這對主僕關上了屋門。
許久不見自己的這位主子,靈善也是想得心疼。她懷中緊緊摟著冷嫦曦,聽著她低聲的抽泣,眼眶也不禁變得通紅。
「小姐……」靈善的聲音有些哽咽,許久未見,雖然不知道冷嫦曦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單瞧她那眉眼間的淒哀,靈善便不覺的心疼的緊。
「你們究竟去哪了?為什麼我怎都打聽不到你們的信息?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啊!」失去陳少煊後,冷嫦曦這是第一次感到終於有個家人來到她身邊讓她依靠,她頓時痛哭失聲:「還好,還好,你們都好好!還好……」
「好了,好了,小姐,不哭了啊!」靈善安慰著冷嫦曦,但自己卻也跟著一同哭了起來:「我們不是不想找你,而是找不到你。」
抽噎著,冷嫦曦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抬眼控訴地望著靈善道:「那你們可以回冷家啊,只要你們回冷家,或者稍個消息到芙蓉暖春,我自然就知道了啊!」
靈善一面拿出手絹幫冷嫦曦擦著哭花的臉,一面解釋道:「靈風倔強,不肯回冷家,他說冷家是為朝廷效力的,若是讓冷家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保不準會用我們做誘餌,將你帶回宮裡。至於陳公子的芙蓉暖春,我們是有想過的,但卻在到達臨安時,發現早有人暗中監視了,於是,也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冷嫦曦的眸色微微一閃:「你們知道冷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