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柔的話中帶著警告,也帶著囂張:「冷嫦曦,你給我聽好了,瑗公子大婚,按照禮法,正室過門,半年內是不能納妾的。而百日之後,他便要守孝三年,這三年內也不能成婚。等到三年之後,你認為你還有進入趙家的資本嗎?告訴你,只要有我在,你這輩子都不要肖想進入趙家!哪怕是妾,是下人,都不可能!」。
冷嫦曦聞言依舊紋風不動,冷冷地望著她,似乎又望透了她,不知道到底看向何方,這樣的寧靜,仿若空氣一般,隨時都會消失。靈風心底慌亂了,不是因為郭婉柔的話,而是因為冷嫦曦的神態,他緊緊地捏著拳頭,對著郭婉柔咬牙切齒,怒目相對。
郭婉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臉的得意,冷哼一聲:「對了,順便告訴你一下,皇上已經為我們定下了婚期,就是下個月二十五。到時歡迎你來臨安觀禮啊!哦,對了,你似乎不方便在臨安拋頭露面呢,聽說皇上似乎有意要封你為郡主,下嫁完顏合刺啊!那真是恭喜了!」
靈風聞言,雙眼乍現狠光,惡聲質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郭婉柔不屑地淡淡瞥了靈風一眼,什麼也沒說,逕自轉身離開,留下一抹洋洋自得的背影。
靈風雖然心下有疑,想要追上前去詢問仔細,可是又放心不下冷嫦曦,於是只能悻悻地看著郭婉柔走遠。
「你……」靈風轉身,一臉擔憂地望著冷嫦曦,想要勸慰,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冷嫦曦的視線,淡淡地移至他的面龐,微微一笑,那空洞的笑意令靈風猶如受了錐心之痛一般難受。
「我沒事,回去吧。」說完,冷嫦曦逕自往回走去。
靈風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望著她那孤瑟的背影,突然有種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可是,他沒有那個資格,能這樣默默守護著,已經是萬幸了。
回了小院,冷嫦曦逕自入了房,隨手關上門後,雙腿一軟,整個身子順著門邊滑了下來,她屈膝坐地,雙手緊抱著兩腿,將頭埋入膝間,儼然一副自我保護的模樣,只是,她在保護什麼呢,她什麼都沒有了。冷笑溢出唇角,本應該感到傷心的,可是眼中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淚。
原來,痛到至極就已然忘了該如何療傷了。
被冷嫦曦關在門外的靈風靜靜地站著,一雙眼眸緊緊地望著門板,企圖將其望穿,眼神焦躁,帶著心疼,帶著憤恨,帶著不甘,帶著不捨。拳頭在身側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緊握,屢屢想要上前,卻又把腳收回。
當靈善出了門,來到冷嫦曦門前時,見到的便是這一番景象。
她緊皺眉頭,不知道靈風想要做什麼,心底隱隱有些擔憂,就怕靈風的那點心思藏不住,給冷嫦曦帶來困擾,那就真是辜負了冷家的囑托和這麼多年的照顧。
「靈風,你怎麼在這?」靈善幾步上前,輕聲質問。
靈風見靈善,欲言又止,望了望門,再望了望她,隨後轉身離開。
靈善見狀,心底打了一個突,自家的弟弟她清楚,這樣的眼神,顯然是在告訴她冷嫦曦出事了。當即,靈善跟在靈風身後進了院子的假山之中,急切開口:「怎麼回事?」。
「似乎瑗公子要成親了,可新人卻是郭婉柔。」靈風低著頭,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拳頭緊握。
「什麼?」靈善被他這句話給驚到,失聲叫了出來,一把拽住靈風的胳膊,沉聲道:「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今早起來發現她不在屋中,便出去尋,結果在前院遇見郭婉柔,聽那女人的意思,好似瑗公子向聖上請婚了,只不過是為她和瑗公子請的婚。皇上同意了,還下旨在下月二十五日完婚。等王爺發喪之後,瑗公子便要離開秀州趕回臨安成親了。」。
「那,那小姐怎麼辦?」靈善驚得瞪大了眼,腦中一片空白,手緊緊地掐著靈風的胳膊,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姐,說實話,我好擔心她。我不知道之前還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剛剛的神情,淡漠得好似一陣風一般,隨時都會離開,她太安靜了,安靜得讓我心疼,總覺得,我總覺得她,她會……」靈風也亂了陣腳,他一臉心疼表露無遺,渾身輕顫,他是真的在害怕,怕她萬一想不開怎麼辦,這個想法壓得他都要幾近崩潰了。
靈善聽他這麼一說,心底更加擔憂起來,但看著靈風這個模樣,靈善壓根就不敢將自己的慌亂表露無遺,就怕連她也亂了陣腳,靈風就真的要崩潰了。
「別急,別急,事情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我們先弄明白再說!」靈善輕輕摟住靈風的肩頭,拍著他的背安慰著,眼神卻焦慮地飄向冷嫦曦的房門。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自己的小姐已經是趙瑗的人了,本想著成親是遲早的問題,她一直還興致勃勃地籌劃著要為冷嫦曦準備哪些東西。可結果卻半路殺出個陳咬金來。
「姐,我要去找趙瑗問清楚,若是他真敢負了她,我就跟他沒完!」靈風一想到冷嫦曦那模樣就心疼,哪裡還顧得上尊卑,但凡有人欺負冷嫦曦,他都是一定要出頭的。
靈善怕他這個節骨眼去會鬧出一些事情來,到時冷老爺和冷夫人那邊不好交代,於是便出聲制止了:「先別急,目前最重要的是看著小姐,別讓她出什麼事。瑗公子這邊我自會去打聽。你別衝動!若是鬧出什麼事,給小姐添了麻煩,可就難收拾了。」
靈風聽靈善如此一說,只得壓下自己滿腔怒火,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了,跟我去看看小姐吧。」靈善默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拍了拍靈風的背,領著他來到冷嫦曦門前。
「小姐。」靈善輕輕敲響房門:「小姐開開門好嗎?」。
屋中的冷嫦曦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將靈善的呼喚拒之門外。
時間靜靜趟過,而她卻始終保持著這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心中空空的,腦中空空的。痛,痛徹心扉,卻流不出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