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異常的詭秘,那些歌樂早就統統歇了聲,凡是沒被牽扯入這場風波的人,都平靜地坐在食案旁,低眉順眼的默不作聲,就怕一個不查掃到風尾,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深陷這場風波的趙瑗則風輕雲淡地坐在一旁,似有事不關己之態,冷嫦曦雖然低著頭,但那耳朵卻豎得老高。
吳才人流著冷汗,手不停地哆嗦這,那趙豫的酒意早就清醒,回想起自己說的那句混賬話,慌得六神無主。
高宗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良久,當眾人的精神幾乎繃到了極致之時,高宗才緩緩開口:「這事,朕不想再多做追究,既然母后說那月俸的記錄是三百,就當是三百就好。」
聞言,眾人皆鬆了一口氣,而冷嫦曦卻不甘心地瞇了眼,她籌劃了這麼久,想要的絕對不是「不追究」這三個字。
就在冷嫦曦想要開口之際,只聽高宗接著道:「既然豫兒十幾年來都將瑗兒的那兩百月俸多領了去,那便沒有不還的道理。朕命豫兒十日內還瑗兒白銀三萬五千兩,豫兒可有意見?」
聽高宗這麼問,那趙豫即便有意見也不敢說出口啊,於是只能苦著一張臉點頭道:「謝父皇開恩!」
冷嫦曦終於鬆了一口氣,得意了:三萬五千兩白銀,讓趙豫從哪拿?這些年他大手大腳地慣了,幾乎沒存幾個錢,高宗突然讓他在十日內拿出這麼多的銀子,那等於是要了他的命!最終他還是會去找韋太后的,瞧這韋太后做的事,簡直就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哇!
本以為就這樣完事的冷嫦曦,沒想到高宗居然再次開了口,這次卻是對著韋太后說的:「母后,豫兒從小身在宮中,穿金戴銀,沒吃過什麼苦,而瑗兒卻不同,他從小就在宮外,這次才回了宮,同為孫兒,朕希望您能公平些,給豫兒的也給瑗兒一份。因此這月俸今後兩人平等都為三百。」
韋太后沒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至於瑗兒的文德殿,確實多年未住,荒涼了許多,我大宋公子的寢殿若是一直這麼荒涼怕說出去遭人笑話。因此,這文德殿的修葺是迫在眉睫的,但用一個外人的銀子修殿總是不好看,不如母后那裡挪上兩萬五千兩銀子給瑗兒可好?」高宗的話讓韋太后霎時黑了臉,瞪著眼睛瞧向他道:「兩萬五千兩!」
「母后不願?」高宗挑眉望著韋太后,韋太后雖然氣在心底,但想著既然這事皇上都不計較了,那給點銀子也算是小事了,因此,即便再如何的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只能點頭應承了下來。
這一下,冷嫦曦樂了,她沒想到今晚的這場戲的票房如此之高,六萬兩白銀啊,響噹噹的銀子啊,而這些她只不過是利用了吳才人安插在趙瑗身邊的一個小婢子傳的幾句話就做到了,冷嫦曦此刻真的很想給那才登場不到半刻鐘的婢子頒發一個最佳女配角獎!
興許是太過激動了,冷嫦曦那抹自得矜誇的笑意沒給掩飾住,被一旁的郭婉柔給瞧了去。
那郭婉柔微微瞇了瞇眼,心下細細思量了一番,頓時一驚,睜大了雙眼,再偷偷地瞥了一眼冷嫦曦,隨後腦中浮現一計,她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抹冷笑浮在唇角。
這頓家宴經過這麼一鬧騰,誰都沒了心思,草草吃了幾口便陸續告退。
韋太后冷著一張老臉回到慈明殿,面色青黑,她憤然坐到大殿中的鳳椅上,冷冷地看著緊跟在她身後的吳才人和趙豫。
那吳才人自知有錯,一到殿中便急忙跪了下來,向韋太后討饒道:「母后,臣妾自知有錯,還望母后大人有大量,饒了臣妾!」
「哼!吳才人,這是什麼場合?你就沒動動腦子想想這話說出來的後果?哀家不管了!以後你們母子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韋太后寒了心,重重地拍了一掌椅子手柄。
「太后奶奶,您不能不管孫兒啊!孫兒知錯了,孫兒幾日多了了幾杯,這才說了這些混賬話!」那趙豫一聽韋太后大有今後不再管他的趨勢,當即害怕了,在宮中生存,他好不容易抓到韋太后這顆大樹靠著,若是失去了,那今後在太子勢力的角逐中他如何取勝?
「母后,臣妾也是一時糊塗,被那婢子兩句沒聽清楚的混話給攪了心水,這才犯下大錯,還望母后開恩啊!」吳才人聽太后這麼一說,也著了急。若是失去了韋太后這個有力的靠山,趙豫當上太子的機會便小了很多,在母憑子貴的宮中,她今後要如何立足?
韋太后正是心煩只是,壓根就不像瞧見他二人,當即揮揮手,讓兩人退下。
正在這時,殿外的嬤嬤突然走入殿中,站在韋太后身前,恭敬道:「太后娘娘,郭家小姐郭婉柔在殿外求見。」
「郭家小姐?」韋太后蹙了蹙眉,有些不解,這郭家的姑娘她見過幾次,但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印象,只是因為算得上是皇上的表侄女,因此這此定都才將她宣入宮中。
「有什麼事嗎?」韋太后清淡地問了一句。
「郭小姐沒說,只說是有要緊的事情。」那嬤嬤盡責的回答。
韋太后沉吟半響緩緩道:「讓她進來吧!」
郭婉柔進了殿,恭敬地行了禮之後,淡淡地瞥了一眼吳才人母子,在韋太后的詢問下這才開了口:「太后娘娘,婉柔冒昧打擾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稟報。今日的事情,婉柔覺得絕非是才人娘娘和豫公子的錯。」
「哦?」韋太后聞言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面上不動聲色。
那吳才人和趙豫見郭婉柔為自己辯解,也急忙拉長了耳朵,心中帶著一絲期盼。
「太后娘娘,您這麼英明如何沒想到,才人娘娘是被人陷害?才人娘娘縱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編排這樣的是非,她說這話是婢子聽來的,那絕對不假,而那婢子也定然不敢謊報實情,因此,肯定是聽到了這一番話的,所以……」郭婉柔聰明的不將話全部說完,但聽在韋太后耳中,卻已經涼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