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出的時候,便又是那個帶著完美笑容的幸村精市了,他笑著招呼手塚和沙紀,幫著母親端菜,陪著手塚和沙紀說話,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失態,看著沙紀的樣子,就好像是真的在看自己的親生妹妹一樣,沒有一絲一毫不對勁的樣子。
沙紀也談笑自如的,只是吃飯的時候就沉寂了許多,不能是說人多了怎麼的,那些過去的日子,那些過去的隔閡不是一個解釋,不是幾個月就能夠沖淡的。
吃完飯後,沙雨幫母親收拾完碗筷就上樓去了,不一會兒安培就來了電話,沙雨跟大家說說就出去了,最近她和安培的關係也好了不少。
爸爸媽媽也沒有什麼話說,手塚和沙紀便起身告辭,他清楚地看到了母親眼裡的不捨,沙紀的屋子就像她離開之前一樣,絲毫沒有變化,唯一多的就是那一層淺淺的灰跡,母親也不敢進去打掃,每次進去還沒看到一半就會哭著出來,他知道,沙紀已經成了他們一家人的心病。
於是送客人這項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了他,剛到門口,沙紀朝手塚點了點頭,手塚便先走遠,他知道沙紀有什麼話想對他說,他笑臉盈盈地看著她。
「想說什麼?」
他看到沙紀的表情有些猶豫,有些躊躇,「精市哥哥……」
「說吧,你難道還覺得我會有什麼接受不了的嗎?」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頭髮,都這麼久過去了,那些事情都接受了,他覺得現在他可以接受很多的事情了,比如說,她從來都只把他當哥哥一類的,當然他不覺得沙紀專門製造了兩人空間就是為了說這麼無聊的話題。
沙紀慢慢地抬起了頭,「精市哥哥,以下我說的話都是事實,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這是我當初想在醫院告訴你的事情,後來因為沒有準備好告訴你所以先逃了。這件事,除了我,只可能會讓你知道,所以你一定要聽清楚,也不要打斷我。」她的眼神顯得十分認真,幸村精市突然覺得有些茫然,然而又很快恢復了好哥哥的形象,朝她點了點頭。
看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慢慢開口,「精市哥哥,其實…………」
一瞬間,幸村精市覺得自己的世界變得一片空白,他甚至就好像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她的嘴唇動了動,說出了超出他所有想像的真相。
「沙紀,你說的是真的?」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看著沙紀。
沙紀點了點頭,「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個事實,我沒有瞞著你的選擇。還有,我想,她愛你,很愛你。不然我不可能對一個突然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人就如此依賴。阿部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我的世界,手塚在我最茫然的時候佔據了我的世界,而對精市哥哥你,是無意識的親近,是無意識的想要靠攏,我想,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
沙紀看到幸村精市的茫然,看到了幸村精市一臉的不相信,她聽到他慢慢地笑了,不再是輕柔的微笑,他笑出了聲,多了幾分自嘲的味道,「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早就應該想到的。」
「抱歉,精市哥哥。」沙紀朝他鞠了鞠躬,離開,似乎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又轉過身,「放心吧,我會替她照顧好這個身體,會替她幸福的。」
幸村精市不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麼目送著那個身影遠去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臥室的,只記得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在自己的臥室正中間站著,眼淚順著不停地從臉頰滑下,而身體卻像是僵硬了一般,沒有任何的知覺與感觸。
突然覺得那句話清晰了許多,她告訴他她不是幸村沙紀,幸村沙紀離開了這個世界,因為一場感冒,而她只是陰差陽錯來到這裡的一個名為沙苡陌的人。
他其實早就發現了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變這麼多,神情語態完全變了,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而導致的結果呢?就是傻乎乎地去把她當做沙紀疼,那麼久了竟然還要她親口告訴自己她不是她。
他突然無力地滑落到地上,絕望地靠在床邊。
沙紀,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什麼都不說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你走了就算了憑什麼還留給了我一個如此令人心疼的幻想?
「咚!咚!咚!」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他支撐著走了過去,打開門,是自己的母親。
「精市,你怎麼了?」看到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沙紀臥室的失魂的兒子,幸村惠子擔心地問著。
幸村精市搖了搖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媽媽,問你一個問題。」
「嗯,說吧。」
「如果沙紀不願意嫁給手塚,你們回逼她嗎?」他抬起一直低垂的頭,突然覺得格外地茫然。
幸村媽媽愣了一下,隨後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只是口頭上說的娃娃親而已,彩菜說這種事還是要看緣分的,喜歡那就剛好湊一對兒,如果兩家孩子不喜歡就算了,不要勉強。」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怔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嗯,謝謝媽媽。」然後關上門,走進了臥室,躺在床上,將頭埋在了軟軟的被子裡。
他突然覺得想起了那些小時候和沙紀一起玩的事情,沙紀的彆扭,沙紀一直以來的牴觸,但卻在一次次被打了之後被自己帶回來上藥。上完藥後就不回房間擠在自己旁邊就睡覺,嘴上還說著什麼「我才不是要和你睡,就是想用藥水熏死你!」想起那個時候她臉上的表情,他突然覺得好懷念。
後來沙紀漸漸大了,然後兩個人間的距離就愈發遠了,尤其是在沙雨的事情出了之後,沙紀好像就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會把自己打扮地很醜。他第一次見到她在自己的臉上製造雀斑的時候確實驚訝了一下,但是他一直以為是小女孩的無聊,後來她一直跟和自己告白的女生看不對眼,又打了弦一郎,在學校裡大出風頭,是學校裡的女霸王什麼的,他其實一直都在看著她,一直都在為她收拾著爛攤子,他相信她也知道,只是她或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放-蕩,所以她從來沒有覺得愧疚什麼的,但是他樂意寵她,樂意把她寵到天上,還不讓任何人知道。
他一直在想,當初為什麼就沒有相信沙紀,也就是現在的陌陌,他原本對幸村沙紀是從來沒有底線的寬容與寵溺,而他那個時候竟然會不相信她,呵呵,或許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她和自己一直寵著喜歡著的那個妹妹不一樣,只是潛意識裡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接受她的消失,就算有那麼一個人在身邊,可以看著她的顏容,看著她的微笑,他都覺得很滿足。
純粹的笑容,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沙紀臉上看到了,所以他很依賴陌陌帶給他的這些溫暖,這是他一直以來所期待的,但是幸村沙紀從來沒有給過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躺在她的床上,呼吸著屬於她的氣息,他隱隱約約地在枕頭裡面摸到了一本硬硬的東西,他拉開枕頭套的拉鏈,從裡面拿出了一本有些陳舊的硬皮書殼,有密碼,他略微皺眉,嘗試著把自己的生日輸進去,竟然成功。
他打開日記,裡面是那個熟悉的字體,一種感覺突然充盈了自己的心頭,他就這樣抱著日記,從第一頁開始看著,一直看到了黃昏,看到了夜晚,看到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其實日記寫的不長,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寫了,每天也就那麼一句話,一直把這個本子藏在枕頭底下,他想,他是唯一有幸看到這本日記的人,因為沙苡陌不可能知道密碼,而在她瞭解了以前的事情之後她是決計不會來看這本日記的。
他輕輕將那本看了好幾遍的日記本放在懷裡,輕輕地吻著。
生若夏花,離若殘陽,我最愛的幸村沙紀,我最愛的妹妹,如果可以早一點看懂你,早點兒看到在你發燒發到毫無知覺在日記的最後一頁用指甲刻上的「哥哥」二字,我們之間的結局,是不是就能好一些了呢?
起碼,我寧願看著你消失,起碼,我可以早一點兒懂,我們之間其實從來沒有錯過。那過去的十幾年我們都在一起,我們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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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三千字奉上,其實我一直覺得主上喜歡的是沙紀不是陌陌,他們十幾年的感情不是陌陌能夠替代的,所以給了主上這個番外,其實挺萌主上和沙紀這一對兒的,雖然是兄妹,但是他們仍然可以談一場人人都不知道但是卻足夠幸福的愛情。【ps:以上廢話木有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