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黎一夜沒睡。
天亮的時候,她聽著外面徐慕琛一家吃早飯的聲音,輕輕歎氣。
雙手再次撫上小腹的時候,兩行清淚終於忍不住落下。
我可憐的沒有出世的寶寶……
原諒媽媽的自私,原諒媽媽的無奈……
她太清楚,如果沒有她,大叔也許會好好生活,而冷星洌,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他說得對,她完全沒有考慮到他。
她的眼睛裡腦袋裡,只有大叔大叔大叔……
這一次,就當做是個開始吧,從此以後,她的生命,和大叔都不再有半分牽連。
「莫黎,起床了麼?」嚴笑在門外敲起了們。
她抹了一把眼淚,應了一聲,換了自己的衣服就出了房間。
「天哪……」嚴笑站在門口,看著蘇莫黎憔悴的樣子和眼睛上大大的黑眼圈,驚訝地摀住了嘴巴,「莫黎你不會是一晚上都沒睡吧?怎麼會憔悴成這個樣子?」
話沒說完,她又像想到了什麼似地滿臉緋紅,「難不成是我們……影響到你了……」
「阿琛明明說我們家的隔音很好的……」
蘇莫黎尷尬地笑了笑,不用想,她也知道嚴笑說的是什麼……
她抬起眸子,上下打量著嚴笑,褪去了青澀的嚴笑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成熟女性的氣息,但是,這並不能掩蓋她猥瑣女王的本質。
她壞壞地笑笑,湊上去在嚴笑的耳邊輕聲問,「你叫得好大聲呢!說說,一夜幾次?」
嚴笑的臉徹底紅成了猴屁股。
她顫顫地咧了咧嘴,「也沒幾次而已……真的……很大聲?」
難得看到她這麼羞赧的樣子,蘇莫黎終於哈哈笑了起來,向餐廳走去,「看來戰況真的很激烈,真後悔昨晚沒有仔細聽!」
「蘇、莫、黎!」嚴笑咬牙切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
「你真的決定了?」下午出門之前,嚴笑皺了皺眉,猶豫地看著蘇莫黎,「這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啊!你現在……還相當殺手麼?」
殺死自己孩子的殺手……
蘇莫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我只能這麼辦……」
「傻瓜……」嚴笑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那個……據說很疼……我陪你吧……」
「算了。」她歎了口氣,「星洌應該不喜歡我帶別人去……」
「切!」嚴笑撇嘴,「我還怕了他不成?莫黎你就是太心軟了,他說幾句你就可以為了他去打掉孩子,你怎麼不讓他理解一下你讓你把孩子生下來?小肚雞腸的男人!」
「星洌沒有錯……」蘇莫黎歎了口氣,「那你和我一起去吧……但是答應我不要和他吵起來。」
「我盡量吧!」嚴笑翻了個白眼,「我已經打電話讓公公婆婆過來照顧糰子了,我們先走吧,家裡現在保姆在。」
蘇莫黎點頭,嚴笑開車,兩個人向著柳原市人民醫院揚長而去。
冷星洌果然等在醫院門口。
看到蘇莫黎下車,他一個箭步跨過去,抓著蘇莫黎的手臂,「絃歌,你想好了?」
「嗯……」蘇莫黎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決定了……一切都聽你的……」
那一刻,她明顯地看見冷星洌的眼裡有著某種情緒在流動,似欣喜,又像忐忑。
「哼!」鎖了車,嚴笑白了冷星洌一眼,挽著蘇莫黎的手臂就進了醫院,「小肚雞腸的男人!」
冷星洌站在兩人身後看著蘇莫黎的背影,淡淡地歎了口氣,小肚雞腸?
這個世界上,比他偉大的男人也不會有幾個了吧……
絃歌,希望你會明白我的苦心……
「先去那邊打點滴!」護士對蘇莫黎這樣的病患早就見怪不怪,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就進了處理室。
沒多久,打點滴的護士來給她掛上了手術前的消炎水。
冰涼的液體通過通明的膠管慢慢地流進她的體內,那種感覺,讓她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看著那個小小的透明的瓶子裡的液體,一點點流逝的,就像是……孩子的生命……
她無助地握住了嚴笑的手。
「別怕……」嚴笑只能這樣安慰她。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四年前的她了。
四年前,她對她言聽計從,甚至因為她的一個建議真的扮成小受去了谷野飯店……
可是現在的她……
從上次恢復記憶的時候她的冷漠,她就知道,現在的蘇莫黎,是個有自己主見有自己想法的女人了。
她能夠為她做的,只有站在她身邊默默地支持她,祝福她……
畢竟,她自己的生命,還要她自己去走完……
半個小時後,點滴打完,護士拿著病歷表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你就是蘇莫黎吧?跟我進來。」
蘇莫黎咬了咬唇,瞥了一眼一旁冷著臉的冷星洌,又瞥了一眼這邊一臉擔憂的嚴笑。
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歎了口氣,跟著護士進了病房。
病房裡的大夫是個中年的女人,看到蘇莫黎,她冷冷地命令了一聲,「脫褲子,躺上去,雙腿叉開。」
蘇莫黎臉上一白。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她說話。
那種感覺,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屈辱。
是的,屈辱。
她無助地看了大夫一眼,大夫卻不耐煩地擰過頭,「這種事就是這樣,既然都想殺了自己的孩子,還裝什麼可憐。」
她的話字字如針,狠狠地紮在自己心上。
感受著週遭陰冷的空氣,她咬了咬牙聽話地坐了上去。
躺在冰冷的床上,她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不過就是這種感覺。
大夫陰冷的話還在她耳邊迴盪,「既然不想要孩子,就把安全措施做好,何必要謀害生命。」
何必要謀害生命……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全身都開始微微地顫抖。
孩子……
她和大叔的孩子……
這個她和大叔之間最親密的見證……
她和大叔之間最後的牽連……
當冰冷的器械碰到她的身體的時候,她終於崩潰地哭了出來。
「大夫,我不做了……」她抽泣著,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我不做了……這個孩子……我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