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打了鎮定劑，情況還算穩定。」醫生拿著病歷表歎著氣看著穆清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人，發病的時候居然想要殺人，拿什麼都當槍。」
穆清遠點了點頭，示意醫生他知道了。
見他這樣，醫生也不多言，收拾了東西就離開了病房。
穆清遠慢慢地走上前去看著霍雨柔空洞的目光，蒼白的臉頰，默默地歎了口氣。
還是這個樣子。
三天前發病的之後就是這個樣子，目光呆滯空洞，彷彿什麼都填不滿。
「雨柔？」他皺了皺眉，「你還記得我是誰麼？」
霍雨柔靜靜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不鹹不淡的，「我是瘋了又不是傻了。」
穆清遠語塞，皺了皺眉，「他明天會來接你，小軒你要帶走麼？」
「不要了……」霍雨柔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動的表情，有些猶豫地轉過頭看他，「你……能不能替我照顧小軒……我不想讓小軒再跟著我了，我害怕哪天我發病了會失手殺了他。」
「那他呢？」
「他不會希望我把小軒帶過去的……」霍雨柔苦笑，目光裡滿是苦澀，「我怎麼忍心讓小軒變成下一個穆清遠？」
小軒的確不是穆清遠的兒子，而是她和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別人那個男人是誰，所以沒有人知道，其實霍雨柔其實是某個大人物的情婦，小軒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私生子……
懷了小軒之後，她和那個男人一直在吵架，在一次巨大的衝突之下她選擇離開，並帶著小軒生活了五年。
直到前不久前看國內的報紙，才知道穆清遠回國了。
捏著報紙，她想起穆清遠的好，才會帶著小軒回國，希望小軒有一個家……
事情的始末，就是這樣。
五年來，她一直頂著單親媽媽的的巨大壓力生活著，直到六天前經歷了那樣一個晚上……
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綁著炸彈危在旦夕，親眼看著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面前，剝下了那張帶有紋身的皮……
她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徹底崩潰了。
我怎麼忍心讓小軒變成下一個穆清遠……
穆清遠沉吟著這句話，不禁苦笑，原來，在別人眼裡，自己就是不幸的典範……
也正是這句話，觸動了他心裡最細的那根弦。
良久，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我答應你。」
霍雨柔終於挑唇笑了起來，「謝謝你……小軒就交給你了……」
「等我徹底好了，那邊穩定了，我會把小軒接回去……」
穆清遠點了點頭，默默地歎了口氣，「我的地址和號碼都不變，等到你全好了，再說吧……」
他不再開口，她也不再開口，病房裡倏地就沉寂了起來。
「那……我先走了。」良久，穆清遠抬了眸，交待一聲，抬腿就向門外走去。
直到他的指節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他才聽到她那句輕輕柔柔的「謝謝。」
他苦笑一聲，轉身出了病房。
「老大，她對你那麼過分，為什麼還要對她那麼好？還替她養孩子……」徐慕琛開著車絮絮道。
穆清遠只是閉著眼睛慢慢地揉了揉眉心，幽幽地開口，「就算她再過分，她也是我第一個愛過的女人……更何況，她還是安韻的妹妹……」
提到安韻，徐慕琛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猛地一緊。
「明天是她的頭七……」他黯然地垂了眸，「我想請假一天……」
「阿琛……」穆清遠慢慢地睜開眼睛審視著徐慕琛，「你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安韻吧？」
徐慕琛不語，緊繃了下頜靜靜地繼續開車。
「如果你現在想離開的話……」他慢慢地歎了口氣，「我放你走。」
徐慕琛瞬間脊背僵直。
雖然他當初跟著老大是因為安韻，可是後來，真的是被老大的人格折服了……
更何況，安韻不在的日子，他一個人更要好好地跟著老大……
老大的身邊，安韻走了，霍雨柔瘋了，蘇莫黎離開了，只剩下他能陪著他了……
…………
一大早，蘇莫黎就被蘇子晴的大嗓門吵醒。
「蘇莫黎！你丫的今天要不要去上課了！要滾趕快滾！」門外，蘇子晴把門板敲得震天響。
蘇莫黎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手機，暗暗罵了一句，白癡！
今天是週五好麼，週五沒課好麼！
不過轉念一想，週五？
她霍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週五！
那麼，今天就是安韻姐的頭七……
自從那驚悚的一夜過去，她就一直躲在學校裡，不敢見大叔，不敢見霍雨柔。
她曾經打算過要在安韻姐的頭七去看她的……
不能再拖了，安韻姐生前還認了她做妹子，她怎麼可以一次都不去看她……
拖著昏沉沉的身子，蘇莫黎默默地起床，還不忘答了蘇子晴一句，「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衣著整齊的蘇莫黎在蘇子晴那一聲聲的「蘇莫黎你不吃早飯當心得老胃病病死你！」中離開了家門。
其實她和蘇子晴一直以來雖然相處地不融洽，但是姐妹之情……
好像還真有的那麼一點點。
倒了兩趟公交，她終於循著徐慕琛短信裡的地址來到了墓園。
兜兜轉轉地找到安韻的墓的時候，卻看到了站在墓地前捧著一大束百合的穆清遠。
大叔居然也在……
她迅速地轉身離開，卻猛地撞上了一具堅實的胸膛。
「夫人？」徐慕琛的聲音有些驚訝。
蘇莫黎抹著自己的鼻子，不由地有些鬱悶，這下子大叔沒注意到她也一定注意到他了！
「花花。」穆清遠聲音淡淡地，甚至帶了一絲自嘲的意味，「既然來了就過來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