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的水聲還在無止休地響著。
穆羽坐在房間裡對著米色雕花的吊燈發呆。
看了看時間,她已經進去一個多小時了。
幾次想要把她喊出來,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他遠遠地看著她,不敢打擾她,不敢驚擾她。
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她,看了兩年,終於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和她有了交集。
正是因為那次觸碰,他們之間,才有了三年的情深難捨。
而現在,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不敢打擾她,害怕驚擾她。
曾經是他錯了,是他讓她傷心,讓她哭泣。
她不愛他,她討厭他甚至恨他他都能全盤接受。
可是,昨晚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明明很溫柔,明明很深情。
那個時候他雖然有些醉了,卻清楚地記得,她告訴他她想他,她在魅色十三樓2室等他。
他還記得他當時的興奮,頂著醉酒駕車的危險飛速地開到了這裡……
可是,今天早上她醒來的情緒完全和昨夜判若兩人。
是他記錯了麼?
還是她也像自己一樣……喝醉了?
可是,如果她喝醉了,那麼那個時候她給自己打電話讓他來酒店……證明了什麼?
她心裡……應該還是深愛著自己吧……
嘩啦啦的水聲還在繼續。
歎了口氣,穆羽上前輕輕敲了敲浴室的門,「小……嬸嬸,叔叔剛剛給你打電話了。」
他知道她心裡應該不好受,但是在浴室裡待得時間太長了畢竟不好。
「叔叔已經打了好多個了,他應該很擔心你!」
浴室裡除了嘩嘩嘩的水聲,沒有其他聲音。
「小茉莉?」
「小茉莉!」
「小茉莉你怎麼了?」
穆羽連問了幾聲都沒有回答,他慌了。
她不會是在浴室裡……
使出最大的力氣撞開了浴室,裡面的一幕讓他震驚了。
蘇莫黎穿著睡衣面色蒼白地倒在浴室裡,眼睛哭得紅腫腫的,下身處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白色的瓷質地面上,她的血紅得魅惑,這種魅惑的紅直直地刺激了穆羽的心。
怎麼會……
「小茉莉!!」穆羽崩潰地喊出聲,一把上前抱住已經昏厥的她向門外衝去。
「卡噠」一聲脆響,門鎖應聲而開,穆清遠髮絲凌亂地站在門口。
穆清遠眼前的畫面定格。
一片狼藉的房間,床上糾纏成一團的被褥,地上破碎的水杯檯燈……
只穿了一條運動褲的穆羽抱著臉色蒼白的花花站在他面前,她的頭靠在他光裸的胸膛上,他的手臂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她白色的睡褲上,紅色的血跡斑斑駁駁……
穆清遠握緊了拳頭,眼裡的顏色開始變得猩紅。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字地幾乎是狂吼出來的!
他年輕可愛的花花!
他乖巧聽話的侄子!
他恨,不過就是遇到了點意外沒有去接花花,居然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悔,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候答應了雨柔一起敘舊喝酒,為什麼偏偏在昨夜喝得爛醉如泥!
額上的青筋暴起,穆清遠把拳頭握得咯咯直響,他舉起拳頭,剛想砸到穆羽臉上,卻聽得穆羽懷裡的人呻吟了一聲。
似有心靈感應般地,被穆羽抱在懷裡的蘇莫黎手指顫了顫,聲音虛弱無力,「大叔……是你麼……」
穆清遠舉起的拳頭慢慢放下,眼裡的狂怒也有所緩和,瞪了穆羽一眼,他成功地把蘇莫黎接到自己懷裡。
「花花,是我……」他抱著她,像抱著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大叔,我疼……」她帶著啜泣地嚶嚀了一聲,把頭往他的懷裡靠了靠。
穆清遠瞪了身旁手足無措的穆羽一眼,「去開車!」
穆羽皺眉,無奈地看了一眼被大叔抱在懷裡的花花,轉過頭跑到了電梯裡。
「花花,別怕……」穆清遠一邊柔聲安慰著蘇莫黎,一邊飛快地抱著她下到一樓,直奔門口穆羽開著的銀色邁巴赫而去。
銀色的邁巴赫絕塵而去。
站在魅色大酒店十二樓的霍雨柔霍地把窗簾拉上,對上屋內一個陰沉沉的人影,「怎麼會想到穆羽?」
隱在暗處的人冷笑一聲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穆羽是蘇莫黎的初戀情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霍雨柔,離開歃血這麼多年,忘了馬恩斯的教誨了?」
「別提馬恩斯!」霍雨柔臉上一冷,「你我都知道,回到馬恩斯那裡是死路一條,除非你喜歡繼續過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
那人不緊不慢地品著紅酒,語調輕緩,「就算回到馬恩斯那裡,他也不會拿我怎麼樣,倒是你,當年偷偷跑出來,你猜馬恩斯會用什麼招待你?」
「你!!」霍雨柔嬌俏的小臉終於扭曲了,她咬牙切齒地看著她,「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聽我的。」那人冷笑一聲,「把蘇莫黎推到穆羽身邊,帶清遠去美國,不要回來!」
醫院。
正午的陽光熱辣辣地透過窗戶照在慘白色的病床上。
睡著的蘇莫黎被陽光照得有些不舒服,眉毛皺成了一團。
她的任何一個表情都沒逃得過穆清遠的眼睛,他起身,體貼地為她拉上窗簾。
火辣的陽光被隔住,蘇莫黎的眉角慢慢舒展開來。
「結束了麼?」穆清遠向著剛剛給蘇莫黎做完全身檢查的醫生低聲問著。
醫生點了點頭,示意穆清遠到病房外邊說。
穆清遠抿了抿唇,為她掖了被角,確認她沒有什麼異樣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病房。
一直被關在外面的穆羽也正一臉期待地等著醫生的答案。
見穆清遠出來,醫生才終於清了清嗓子,「穆先生,你太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