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瑩本來負氣已走,快到山上時。想到彩雲一路相隨,忠心相待,於心不忍。又回過頭往回走,不想恰恰看到了這一幕溫馨的畫面,心裡一時間很不受用,就扭身回去了。
彩雲和東峪都沒有發現她,彩雲把東峪扶回房間,又回到外面自覺罰站去了。
外面很冷,彩雲凍得不停地抖著,看到竹林間,一隻雀鳥兒在雜草和雪中裸露的地面上不停地啄食著什麼。本來彩雲在哭,看到活潑頑強的雀鳥兒,彩雲心情好了很多,她料定公主一定會回來看她的,翹首盼望公主的到來。
可是等來等去,公主都沒有來。跟了公主十多年,從沒有見公主發這麼大脾氣,一定是公主誤會自己了,她想只要能見到公主,自己就能解釋清楚。
事實上,世間的好多事兒是解釋不清的,有些事兒可能適得其反,越描越黑。彩雲畢竟年齡小,不懂得嘉瑩的心思,所以犯了大忌。
入夜,嘉瑩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為什麼連自己最親近的婢女都要欺騙自己?自己可是早已把她當成姐妹一樣看待呀!嘉瑩很煩惱,看來這個公主也是煩惱無限呢。
彩雲悄悄回到了公主身邊,見公主躺在床上,默不作聲。悄悄地回到耳房,睡了。
第二天,彩雲病了,發燒,咳嗽。拉巴子過來看她。
「彩雲姐,您怎麼病了?」
「昨天陪公主散步染了風寒,不礙事兒,很快就好了!咳咳咳!」
「快請御醫給你診治一下,我去請。」
「不用了,先別驚動他們,我——喝點兒熱湯就好了。」
嘉瑩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知道昨天自己做得有些過火,就悄悄交代身邊侍女:「去把御醫請來,給彩雲診治一下。」
侍女去了,一會兒的功夫,御醫如期而至。
「你已經感染風寒,且勿再受涼了。當下暫無生命之憂,不過要按時服藥,千萬不可大意。」
御醫走了,嘉瑩讓美思子在彩雲身邊服侍她。
嘉瑩一人坐在房中,神思飄渺,到底自己為什麼昨天發那麼大的火兒,她自己都沒弄明白。她想:我很在乎東峪,更在乎彩雲和東峪接近,不然怎麼會生那麼大的氣呢?東峪要是死了,我一定不忍心。可是他說的話裡總有些我不懂得的,讓我傷懷的東西,這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嘉瑩叫來托羅生,想要問個究竟。
「托羅生,你告訴我,慕容先生是你們吐谷渾可汗的什麼人?」
托羅生不敢隱瞞,把東峪被捉,慕容曦皓叫他弟弟,喜愛他,可汗認他為兄弟,任命他為千戶長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一問之下,嘉瑩反而糊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呀?還有一事兒她不明白,為什麼東峪總管她叫『嘉瑩』?『嘉瑩』是誰?『嘉瑩』和東峪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慕容曦皓叫他弟弟?她想問個水落石出。
嘉瑩心裡疑惑,難免想去問東峪。想到自己傷他很深,她欲行又止。
幾天過去了,嘉瑩一直在關心著東峪的身體狀況,偷偷派侍女們去山下為他送醫送食。
這天一大早,東峪上山來散步了。次旺和托羅生攙扶著他。正好和迎面走來的嘉瑩與拉巴子正面相遇,嘉瑩想轉身迴避,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迎面走去。
東峪看出了嘉瑩的猶豫,心裡也很不舒服,他想:我願意為你獻出我的生命,可是我不願意看到自己所愛之人畏畏縮縮的樣子。看來是我的愛讓她為難了,以至於她想逃脫,難道自己就這麼不堪嗎?讓她巴不得早日逃離?看來權利地位確實是拉開人與人之間親密關係的鴻溝啊!想到這兒他灰心地低下了頭。
嘉瑩還是走近東峪微笑著問:「慕容先生近日可好?」
「很好,不勞公主牽掛!公主貴體要緊,謝謝您對奴才的問候。」
「奴才」二字說得格外重。
話一到他嘴裡就變了味兒,本是一句好話,被他這麼一說,成了一句虛偽的客套話。嘉瑩心裡極其彆扭,準備轉身逃走了。
突然,東峪喊道:「公主慢走!」
嘉瑩愣到了那裡。自己還沒動身,他已經看出來,並且陰陽怪氣地說讓自己慢走。嘉瑩生氣了,索性在一個鞦韆架上坐了下來。天氣很涼,呼出的氣兒冒著白煙兒。
東峪見狀,示意托羅生和次旺離開,他蹣跚著向嘉瑩獨自走去……
鞦韆架上,鞦韆在不住地晃動著,拉巴子在後面緩緩地推著公主,公主的衣裙在隨風上下翻飛,鞦韆越蕩越高,陽光暖洋洋的,嘉瑩閉著眼睛,在鞦韆上養神。
突然,鞦韆停住了。嘉瑩睜開眼,發現拉巴子走了,只有慕容東峪一個人站在鞦韆後面,擋住了鞦韆。
「慕容東峪,你要幹什麼?」嘉瑩大聲喝問。
「只想問你一句話。」東峪站在原地說。
「什麼話,你說吧!」
「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東峪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嘉瑩自尊受到了傷害,急忙抵擋:「你胡說什麼?誰是你的女人?我是薛瓘的女人!」
「在驛館,我們已經……你真的一無所知?你好虛偽!」東峪責怨地說。
「我,我們真的已經——,不可能呀!」
「哈哈哈哈哈,哼——你還真會裝,你這個大唐——公——主啊!實在是虛偽至極!從前我是那麼愛你,可是現在,我討厭你,我更愛真誠的彩雲,你——你是個偽君子!」東峪狂放不羈地笑起來,笑聲那麼響亮而刺耳,邊笑邊一瘸一拐地走到嘉瑩對面。
邱東峪把心裡淤積的憤怒全都一股腦地傾吐出來,並沒有想到嘉瑩的承受能力,他自顧自的罵著說著,仔細一看,嘉瑩已經淚流滿面,傷心不已……
嘉瑩本來是愛東峪的,只不過不想連累他,當她聽到東峪說出如此痛恨她的話時,心痛欲碎。尤其是東峪說自己已經是東峪的女人,更感到既羞愧又惱恨,她真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我一定是太累了,那天的夢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