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海情殤   第三卷  吐谷渾悲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觀音觀往事
    觀音觀就是當年的青龍寺。在這裡,武後派人逼迫城陽喝了鴆酒,城陽從此消失。

    一行人回來後,城陽的很多記憶復活了。嘉瑩想到賈島的詩——《題青龍寺》:

    碣石山人一軸詩,終南山北數人知。

    擬看青龍寺裡月,待無一點夜雲時。

    當時的夜晚深邃美好,自己站在夜色中,終於在釋法朗的勸說下,恢復了生的願望,渴望著未來的美好生活。可惜,宮裡派人來,帶來御賜的美酒讓自己喝,這些城陽都記得了。

    寒夜深深,當時自己心裡何等樣悲涼。在皇家,親情薄如紙,有誰聽見過公主的哭聲,見過公主的眼淚?人前,我萬般榮寵,風光無限,人後,我被追殺,虐迫,誰能知情?

    現在我又回來了!這裡確實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漫山遍野的青竹林立,一層薄雪壓在紅葉之上,在風中瑟瑟搖曳,鳥兒在林間空地覓食,一派幽深寂靜的景象。唐朝詩人朱慶余《題青龍寺》詩說的好:「寺好因崗勢,登臨臨夕陽。青山當佛閣,紅葉滿僧廊。竹色連平地,蟲聲在上方。最憐東面靜,為近楚城牆。」然而,幽靜的背後是人們永遠都看不到的血腥和沸騰。

    為了城陽的安全,寺中眾僧房都已騰空。

    嘉瑩和東峪可以在這裡好好地休息,嘉瑩也可以梳理一下後面的人生該怎樣過,同時要想辦法逃離長安大明宮的政治中心。

    這天下午黃昏時分,嘉瑩和彩雲走在青龍寺的山間小徑上。青龍寺在樂游原上,為當時著名的風景區,唐朝詩人李商隱就曾在這裡寫出了傳誦千古的詩句:「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嘉瑩自從離開皇宮,她感覺自己像離開金籠的小鳥一樣,心情特別好。這天一早,就在彩雲的扶持下,到山上散心。

    「公主,慕容先生現在好多了,多虧了那個還魂草。」

    「說起來彩雲你大功不可磨滅。要不是你用嘴嚼了餵他,他現在還不知生死。」

    彩雲聽罷臉紅了,她喜歡這個慕容先生,自從他救了公主,自己一直把他當做恩人來供奉。逐漸地開始愛慕這個與大唐有很多不搭調兒的慕容先生,希望看到他,喜歡他的神情和動作,愛聽他的聲音,甚至他的不著調兒的話語。

    不過,慕容先生更關注公主,他被公主牽著神經,公主的一顰一笑都能影響到他的情緒,公主似乎也喜歡他。所以,自己只能暗自喜愛,不敢說明白。

    那天的遺言是真的嗎?公主和慕容先生已經在一起了?公主什麼都沒說,也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但公主求了皇上,把慕容先生賞給她做了家奴。這不是說明公主很在乎嗎?

    「瞧啊,彩雲。我當時就是從這裡逃走的,山崖陡峭,要不是釋法朗,我早就沒命了。」

    「公主還是喜歡釋法朗,對嗎?」

    「死丫頭,問這麼多。」嘉瑩微嗔道。

    「他長得像杜荷,哪裡都像!」

    嘉瑩好像只記得唐朝的事兒,忘記了邱東巖,忘記了生生世世的愛情……

    觀音觀裡發生過什麼,嘉瑩頭腦中越來越清晰,這些都是前生的記憶。可是今生的事兒她全忘了。

    嘉瑩盡量減少去看望東峪的頻率,她想等東峪好了,就讓他回到吐谷渾王國。跟自己這個公主在一起,只能給他帶來麻煩和不幸。武後不會放過李姓皇族的,這次去宮中居住半月,城陽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這個女人在朝廷之上越來越有話語權了,而且,她的欲求不只在後宮,而在整個天下。

    嘉瑩正拿著一本兒詩集讀著,上官儀的詩集中,一首《從駕閭山詠馬》讓她愛不釋手。

    「桂香塵處減,練影月前空。定惑由關吏,徒嗟塞上翁。」心中讚歎上官儀的才華,還有那首《入朝洛堤步月》「脈脈廣川流,驅馬歷長洲。鵲飛山月曙,蟬噪野風秋。」

    詩中的天地何其寬廣,塞上關山月是嘉瑩親歷過的滄桑,她沉浸在其中,心中快樂祥和。她不願再去回味那些血腥和殺戮……

    彩雲笑呵呵地走來,問:「公主,這幾天,你去看過慕容先生了嗎?」

    「沒有,他怎麼樣了?」

    彩雲神神秘秘地說:「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你代我多去看看他。」

    「嗯,公主,先生問你最近怎樣?還讓我把他的佩刀帶來給你。」

    「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懂嗎?先生很牽掛你,希望他能像這把佩刀一樣保護你唄!」

    「死丫頭,就你懂得多,好像你是慕容東峪肚裡的蛔蟲一樣。」

    「本來就是嘛,先生說你已經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肉麻!」嘉瑩責怪道。

    「你告訴他,我馬上就要回到薛瓘身邊了。希望他好好養傷,盡快恢復。」上次自己的話傷了東峪,這次他會怎樣呢?

    「是,公主。」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幫我把這把刀還給他。」

    彩雲興高采烈地到山下東峪住的地方去了。

    東峪坐在窗前百無聊賴。自從來到青龍寺,再也沒有見過嘉瑩,想起那夜自己小心翼翼地把她據為己有,幸福的感覺讓自己夜不能寐。

    他心裡想:我要完完全全地得到她,不要總是有這麼多溝溝坎坎橫在我和她之間,我要告訴她真相:所有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公主不過是個虛名而已,我相信她是愛自己的。等我好了,我要親自告訴她我們的前世今生。

    「噹噹噹。」是彩雲慣用的敲門聲,東峪喊道:「進來,彩雲!」

    彩雲聽出了先生的急切,他一定是等著公主的消息呢!

    果然一進去,東峪就迫不及待地問:「彩雲,公主怎麼說?」

    「她說——她馬上要回到薛瓘身邊,看來公主要去房州了。還說你的話肉麻。」

    東峪聽罷,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滿腔的熱望落了空。他站起來,輕輕地輕輕地在僧房裡來回踱著,想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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