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帥正想繼續審問細節,突然前方人影綽綽,火把連片。他心中暗自叫苦,這不是陷我於危險之中嗎?眼看就要到京城,沒想到又遇敵軍。他把這個兵猛地一推,喝道:「把他綁起來,準備戰鬥!」
所部眾將官抖擻精神,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遠遠地,只見四匹馬並行著的馬隊飛馳而來,路上踏起了一股煙塵。在山路上畫出了一個彎彎的S形。
羅帥顧不得多想,匆忙迎戰。士兵們弓箭拉開,佩刀高舉,準備一場血腥廝殺。
沒想到,對方隊伍中衝出一位小將。來者遠遠地高喊:「羅帥,羅帥!我們是皇上派來的,羅帥不要誤會,我們來接應羅帥,請放心,我這裡有聖旨,聖旨。」
言罷,對方下馬,以示誠意。
羅玉成見來者單人前來,大喊皇上、聖旨,並單人下馬示誠意,趕快也翻身下馬,跪倒接旨。
來人大聲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羅玉成護送城陽公主有功,升京畿道刺史,欽此!」
「謝陛下封,微臣謝陛下恩典!吾皇萬歲,萬萬歲!」
「城陽公主在哪裡?」來使環顧四望,試圖找到公主,見沒有公主的影子,便大聲問詢。
早有人報告了嘉瑩,托羅生聽說大唐皇上派人來接,趕快飛馬告訴嘉瑩這個喜訊。
嘉瑩騎馬而來,一身戎裝,容光煥發。
「城陽公主聽封:『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城陽公主忠心社稷,遠避災禍,朕心甚牽掛,著御林軍副統帥獨孤天化協助羅玉成護送回京,欽此!』」
嘉瑩跪地謝恩,動作嫻熟,從來沒人教過。她接過聖旨,看看長長的護衛御林軍,她知道:從現在起,她安全了。
「我們終於到達秦州了,又來了新的護送者。」羅玉成舒了一口氣,今晚他可以睡個好覺,不用再親自巡邏,與刺客鬥智鬥勇了。他把接力棒交給了獨孤天化,皇上祖母家的傳人,皇親國戚,他可以放心了。
依著城陽公主和拉巴子的意願,日達木子原地安葬,依羌人習俗,封為忠義郡主。獨孤臨行時帶了皇帝賜給自己的上方寶劍,可代皇上賞罰有關人員。
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嘉瑩安全了。
公主自然住在秦州府最好的房間,百序歸位。
聽說慕容是公主的救命恩人,黃清河御醫畢恭畢敬地前來給東峪診治。他細心地望聞問切,感到很意外。
「請問先生服過什麼藥?」
「這是蘭州官醫開的藥方,請黃御醫過目。」
「單靠這些草藥,依他的傷勢來看,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好!」
「啊,神醫還服用了還魂草。」
「藥效奇佳,藥效奇佳呀。多年未見此奇藥,是在哪裡所得?」
「大山之中,秦嶺山脈。」
「啊,這就是了!此仙草已經絕跡多年,可見慕容先生非同一般呀!有此仙緣。」
東峪精神是好了很多,那麼嚴重的內傷,短時間內能夠現在坐起來,恢復力驚人。
嘉瑩命令宮中派來的二十幾個侍女,前前後後地忙著為東峪煎藥侍候,無微不至。
嘉瑩換上了寬袍大袖的唐代服裝,頭上戴滿皇上賞賜的金釵,玉簪,那麼威嚴、那麼美麗,讓東峪有仰視的感覺,他從心裡開始擔憂自己和嘉瑩的未來了。
誰都知道,皇族望門,人員家丁都有嚴格的要求,嘉瑩很是緊張,把東峪趕回吐谷渾,她不忍心。這個人為了自己可以不顧性命,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夠做到?何況是我這種落難公主?可是,把他留下來,怎麼跟薛瓘交代?薛家能饒了自己嗎?
這些皇家氣派讓嘉瑩想起了很多很多。
自己確實曾經是城陽公主,那些血腥與眼淚,掙扎與仇恨,如在昨夜。從小自己和太子哥哥、魏王、晉王三位哥哥玩得都很好。自然自己的原配駙馬杜荷與他們也很親近,可是太子哥哥欠缺冷靜的帝王特質,太過於感性,這是他含恨而死的誘因。
嘉瑩想起來了這次出走的原因,杜荷曾在襄陽做刺史,太子哥哥曾被貶至黔州為庶民,自己是去尋找故人故事去了,沒想到卻被吐蕃所擒……
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還有慕容東峪。他就是釋法朗,那個讓自己起死回生的,酷似杜荷的高僧。
她步履匆匆地來到東峪身邊,把自己想起來的告訴了他:「慕容先生,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東峪嚇了一跳,以為她想起了自己是她的小叔子,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你——你——想起了——什麼?」
「你是——高僧——釋法朗,你救過我的命,讓我起死回生,又讓我逃離迫害。你此番又救了我第二命,東峪,謝謝你!我——我——會讓我皇帝哥哥封賞你,讓你過上好日子。」
「公主可別,我就是一個江湖散人,不慣為官。再說,你的經歷不正好說明:名利是身外之物嗎?我——唉,我只要留在你身邊就好!不知這樣做公主是否為難?」
「怎樣才能讓你留下呢?」嘉瑩很憂慮地看看東峪。從目光中,東峪讀出:她捨不得自己離開。
「你的馬,托羅生送你的那匹,已經和你有感情了,我們替你照看她,同時也負責你的安全,這也說得過去!」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啊!就這麼辦了!只是委屈了你了!餵馬、護衛都是家奴所為,豈不是對不住你的屢次相救?」
「只要你好,我就好!————我——不在乎什麼名利地位。這些在我們的世界,我要什麼有什麼,只是想好好地——對一個人好……」
嘉瑩豈能不懂這人的弦外之音,可是聯想到自己一路上受到的截殺,雖然貴為公主,也一樣在人世慾海中無法自救啊!因此,不敢接受一個人的愛,怕像害了杜荷一樣害了東峪。
「其實你很幸福,有我這麼愛你!」東峪補充道。
「大膽慕容東峪,我是堂堂大唐公主,你一個家奴,以後不要再談愛不愛的,以免下人恥笑!」
東峪心裡一陣疼痛,一口鮮血噗了出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