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到處黑黢黢的。羅玉成和東峪兵分兩路,各自裝車,準備出發。
東峪負責把城陽的侍女和城陽送上車。用擋簾擋得嚴嚴實實的,昨天兵士奴隸們還為這兩輛車做了鐵甲。公主應該是安全的。
羅帥帶領一半兒士兵抬著城陽公主的靈柩,上了另一輛車。這輛車更加豪華肅穆,扎滿了白花兒,令人望而敬畏。
當地吐蕃和羌人都知道了藏母娘娘即將離開的消息,手持哈達,灑淚送別,站在驛道兩旁目送靈柩遠去,漢族唐人則跟在車後撒著紙錢。
靈車在最前面,靈車前面有一百士兵,舉著靈幡,刀槍都掛滿祭品。後面是拉巴子和美思子所在的車,東峪和他的人在第二輛車後面,第三輛車前面,每輛車後是二百名大唐騎兵,手持兵器,馬蹄塔塔,殺氣騰騰。其他運送糧草的車輛夾雜在唐軍騎兵中,車隊十分龐大冗長。
羅帥在最後面領二百精兵斷後。隊伍在黑暗中前行,走著走著,天亮了。
誰都沒有發現,送靈車的山民隊伍中,有幾個人並無悲痛神情,眼睛滴溜溜的盯著每輛車,好像在尋找什麼。
車隊在黑暗中出發了。山路崎嶇難行,車隊時走時停,羅帥心裡忐忑不安。聽說這一帶,自從贊婆的隊伍離開就不斷有回鶻的山賊隊伍打家劫舍,如果遇到他們,這麼多輜重倒可以捨棄,可是公主怎麼辦?如果天黑前不能走出山口,車隊就危險了。
東峪也很擔心。從兩個奸細口中得知:贊婆現在在邏些,昨天知道消息,如果快一點的話,三天可以到這裡。慢一點兒的話,要五到七天。這麼多家眷,輜重,糧草,遇到強敵,恐怕會全軍覆沒呀!
東峪扭頭催次旺:「去到前面帶路,催靈車快走!天黑前一定要趕出山口。」
幸虧有幾頭犛牛被次旺拴在車套內可以拉車,否則,這神山的石子路實在太顛簸難行了。
東峪對他左側的托羅生說:「馬上就到山口了,聽說這裡常鬧馬賊,一定要當心啊!」
托羅生點點頭,催馬在驛道旁石堆上掉了個頭,向後喊道:「注意前面山口,常有馬賊出沒,抓緊手中兵器。提高警惕!」
車隊的排頭靈車越走越高,陣線拉得很長,從東峪這裡望去,白花花的旗子,靈幡,在高原的寒風中呼啦啦地抖著,他心裡清楚:這些山口每一個都是鬼門關,必須有所防範。
他大聲向走在前面的次旺傳話道:「告訴次旺,停止前進,原地休息!」
說完撥轉馬頭向車隊的尾部跑去。
羅帥看到了奔馳而來的東峪,也猛夾了一下馬肚子,寶馬飛速向前奔去,兩人在第三輛車前交匯了。
「羅帥,現在是重要時刻,車隊休息完,你帶上一百人向前行,加強前方的力量,托羅生斷後,他一可敵十!你看妥否?」
「好,就這麼辦!現在已經遠離廟宇,未見追兵,我這就到前面去指揮!」
說罷,點好兵勇,交代關孝傑帶好斷後的一百人,自己帶領一百人奔馬而去……
第一百七十章 阿尼瑪沁山
走過山口,就離開瑪積雪山(又稱瑪卿崗日,海拔6282米)了。它位於現在青海省果洛州瑪沁縣西北部。
東峪一路走來,一直警覺地在觀察著。山體多由砂岩、石灰岩及花崗岩構成,植被稀少,人煙罕見。平均海拔5900米以上,在山口,呼吸起來都很困難。好在走過山口,下到雪線以下就可以到達開闊地帶的高山牧場了。
托羅生鼓勵著東峪:「千戶長,後面路越來越好走了,只要公主能堅持過這一段兒,就沒問題了。」
東峪望了望遠處最高的一座山峰,鋸齒重迭,地勢高峻,冰峰雄峙。看看就要穿過山口,隊伍也就安全了。
車隊逶迤而行,在山下一片樹林中準備休息,所有的士兵都在自行解決用炊問題,山間平地上升起了一縷縷炊煙。遠遠的白唇鹿和雪雞在林間跳躍,飛騰。
東峪想起了一首藏族民歌:
「上面能見到的那座山,它是拉薩的香茅山,佛法在那裡興起發展;對面能見到的那座山,它是牧區的瑪卿山,心願在那裡如意實現;下面能見到的那座山,它是尊崇的五台山,駿馬在那裡馳騁爭先。」
是啊,自己心中的愛呀,能不能在阿尼瑪沁山中實現?
回頭看看嘉瑩,正出神地望著雪雞笑著。來時在夜色中,沒有見到這麼美的景色,現在才發現高原景色如此之美。
現在嘉瑩心情好極了,她感覺自己像回到了二十歲一樣,年輕而有活力。回頭一看,一雙深情的眸子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瞬間對到一起,東峪真想衝上前,抱住嘉瑩,一陣熱吻。然而,此時此地,一個是赫赫大唐公主,一個是小國千戶長,阻隔重重,就如同阿尼瑪沁山一樣難於翻越。
東峪急忙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是因為愛這個女人,才會變得羞澀,沉默。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人,任憑什麼樣的女人也休想讓他害羞。
嘉瑩怎麼那麼漂亮,現在的打扮怪怪的,但是自從上次跳完湖,她真的越發美麗動人了。自己是遇到天仙了吧?世俗怎麼可能這麼美的女人?
嘉瑩感覺到了東峪的迴避,收回了熱lala辣辣的目光,低下頭在手下忙著把乾枯的樹枝塞到灶下,一股濃煙湧出,嘉瑩咳了起來,東峪急忙過來幫忙。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心裡都暖洋洋的,儘管雪線下的高原之夜很冷,但二人心裡像著了團火一樣。
嘉瑩用慣了彩雲,自己都不慣料理生活了,想到這兒,她笑了笑,她知道與彩雲分開是為了自己的安全,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兒,頭都懵了。小心沒大錯,雖然累一點兒,也值了。
這一夜,在搭好的行軍帳中,嘉瑩睡得特別香,她太累了。但有一個人卻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