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外面,東峪猶豫了。這應該是六哥和小嫂子的二人世界,我闖進去算什麼?就站在門口,左右觀望了一下:人們都行色匆匆,裡面傳來東巖的聲音……
「嘉瑩!你終於醒了!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
沈嘉瑩有氣無力的話音傳來:「嗯——,東巖哥!我終於追上你了!」
邱東巖意識到:嘉瑩還是在昏迷著,也不敢驚動她!只是給她倒了杯水,輕輕地把她的頭搬起來,用小勺慢慢地把水從嘉瑩微張的嘴唇間灌下去!
東峪在門口徘徊了十幾分鐘,再沒有對話聲,他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六哥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把嘉瑩的頭放平在枕頭上,笑著說:「東峪!你回來了?快來看你嫂子剛才說話了!她說,她說——她追上我了!」
東峪剛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佯裝不知情,也笑著說:「哥!祝賀你!嫂子好多了!!」
「她什麼時候睜開眼,看我一眼就好了!你不知道,她的眼睛最有神,總是閃著靈光,讓我躲不開,忘不了!我——我——我真怕——」說著語塞!
「哥,你不用怕!嫂子一定會好起來!她失血太多,昏迷也是正常的!」
東巖像想起什麼,急忙站起身說:「東峪,幫我照看一會兒你嫂子,我去看看我兒子!聽院長說他已經恢復過來了!」
「好吧,哥!喬美嬌走了沒有?你也該跟她把話說明白!再不要這麼模稜兩可了!不愛就是不愛!必須一刀兩斷,不然都是麻煩!」
「知道了!我很快回來!」東巖向保育室走去……
邱福安——(老爺子起的名字)已經醒了。因為突然的寒冷,他得了嚴重的肺炎,在不斷地發燒,小臉兒也不是黑色了,燒得紅紅的!還在打著吊針!
高護閔芳正給他用溫水擦著小手和小腳丫兒!他很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哭聲小而微弱,與剛出生時截然不同!
東巖快步上前,來到兒子身邊!這麼久的忙碌,都沒有來得及很好地看看兒子!兒子的臉很小很小,跟自己的巴掌一半兒那麼小,小手又細又長,像媽媽!嘴唇燒得有點兒乾裂,小閔正拿消過毒的紗布輕輕地蘸著溫水給他滋潤一下!
見東巖進來,小閔急忙站起來!把最佳位置讓給了東巖!
「已經打了退燒藥,應該快退燒了!如果再不退!就要另想辦法了!」閔芳說。
「溫醫生在嗎?」
「剛剛還在,回去寫病歷了!馬上過來!」
正說著,溫醫生推門進來了!
「你好!邱東巖!你兒子沒大問題了!就怕燒得溫度太高!會抽搐和暈厥!」
「現在燒到多少度?」
「38。6度!不能再高了!再高就危險了!」
東巖心急如焚!心裡叨咕著:兒子啊!你一定要挺住啊!你媽媽那樣,你再有個三長兩短,這不是折磨老爸嗎?
東巖想:算時間,喬安邦應該已經到了邊城!為什麼不來看嘉瑩和孩子呢?我要等他們來找我,不能讓步!否則喬美嬌又會糾纏不休……
說起這段畸形的婚戀,喬美嬌生氣,痛苦!東巖傷心難過!關鍵是它傷到了自己的妻兒!老爺子後悔,可是悔之晚矣!
東巖在病房裡照看嘉瑩。喬美嬌的哥哥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飛行,已經到了邊城。美嬌在院長室裡,鐵學軍一直陪著她。
小時候到上海求學時,常在喬叔叔家裡吃飯,見過這個美嬌妹妹!玩兒不到一塊兒,她太小了,還是個小女孩兒,一晃已經成了一個大美女!學軍不覺得感歎時間飛逝不留情啊!
喬安邦打過電話,知道妹妹在院長辦,直接帶著人殺到地方。
一見面,兩人都快步搶上前去:
「學軍!」
「安邦!」
隨著話聲! 兩雙大手迅速地緊緊握在一起!久久不肯放開!
他們已經十幾年沒見面了!他倆同年,都是一九六九年生人!鐵軍上大學時,安邦剛好也在上海財經學院上大學,常常一起去打球、喝酒!情如兄弟!
學軍告訴安邦:「美嬌的事兒很麻煩!你得下一番功夫去處理!幸虧是邱伯伯,如果換上任意一個人,這事兒麻煩大了!……」
美嬌見哥哥到來,心裡感到特別委屈,哭道:「哥,我不甘心!他們邱家對不起我!」
安邦沉下臉,斥責妹妹:「你還委屈!你幹的是人事兒嗎?邱伯伯有錯,邱東巖有錯,可是孩子有什麼錯?你要是我弟弟,我非打死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歐拉桑黑銀(我們上海人),總可裡則哥樣子做事嘛!(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做事嘛!)」
本來想訴一下心裡的委屈,被哥哥一罵,美嬌氣急敗壞地站起身,指著哥哥罵道:「儂好,儂好!嫂子千千萬!」
安邦瞭解美嬌,她太烈性!不能總來硬的!還要好言好語地勸一勸!
安邦走到妹妹坐的沙發前,坐到妹妹旁邊,拍拍她抖動的肩頭勸說道:「妹妹呀!什麼樣的男人你不好跟?偏要跟這個邱東巖!他都四十多了!沒幾年好光景了!哥給你找個配得上你的男人,何必在一顆樹上吊死?你也解脫,讓人家也解脫了吧!你還要強到什麼時候?非鬧出人命來,才肯罷休嗎?」
這話軟中帶硬,讓喬美嬌有了一點兒共鳴!追她的人太多了!她上清華高培班兒時,就有好幾個人拚命追她,她可不動心,這些人也算事業有成,但和六哥比起來,總覺得欠點兒什麼?欠什麼,她也不清楚!
美嬌其實也不是特別愛邱東巖了。經過這麼多,她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已經不愛了!不過就像小時候和二哥安國搶玩具一樣,越不給她,她越要搶!剛想說不鬧就不鬧了,想了想:不行!自己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難道只得到一紙離婚書就完了嗎?
想罷她說:「不是要鬧出人命,關鍵是邱東巖太氣人!如果不愛,你就早說!讓我浪費這麼多年時光!我心裡覺得虧得慌!」
「人說話要講良心啊!四年前我們在上海請六哥吃飯,他當著我的面就說過他不愛你!你還小!福雅不同意!你都忘了嗎?」
「沒忘!」美嬌洩氣地回答!
「哥早跟你說過,你跟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你偏偏就不信邪!現在弄得自己遍體鱗傷!也傷害了沈嘉瑩和她的寶寶,你腦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不開竅啊!」
「我不管!得不到的,我就把他毀掉……」
美嬌的話把所有在場的人都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