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是羅霸天派來的,他要接小姐回新加坡。
羅霸天這個名字我聽過,但是突然的巨變叫我充滿危機,所以我那把毫無威懾力的槍依舊舉著。對方卻笑了,他直呼我爸爸的外號,說他該瞑目了,因為有我這樣一個孩子。
媽媽曾經說,爸爸的外號,世界上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輕音的爸爸羅霸天,一個已經死了,另外一個就是他最好的朋友顧嘉輝。
最終,我的槍緩緩放下來。那之後,我們火化了親人的屍體,然後顧嘉輝就要帶著輕音回新加坡。
離別前,顧嘉輝說,他可以為我找一對父母,會給我一大筆錢,我可以繼續過普通孩子的生活。可是我拒絕了,那些日子裡,我唯一說的一句話就是,帶我走,我要永遠保護輕音。
無論,她是誰。她要做什麼。我的世界從那時,只有她而已……
到新加坡已經半年了。許多從前關於父母的疑問也早已經得到解答。原來羅霸天居然是黑手黨,而且還是很大很大的黑手黨。輕音是他唯一的女兒,羅霸天龐大產業的唯一繼承人。
也許正是如此,他才會對輕音那麼狠吧。否則,他為什麼會對我又那麼好呢?
自從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家裡,羅霸天就一直用兩種態度對待我們。他逼著輕音凡事都要學會自立。
除了做飯之外,幾乎事事都要自己動手。可是對待我,卻從第一天起,就像對待客人一樣處處關懷。
他給我安排了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吃穿用度,隨身帶著兩個保鏢,像極了學校裡紈褲子弟,除了學習和玩之外,幾乎什麼也不用管。只要我想要的,他都會第一時間送到我手裡。
那種情況,就像我才是羅霸天親生的孩子一樣。
而與此截然相反的,則是輕音沉淪訓練和學習裡的情境。她不上學,羅霸天為她找了最好的家庭教師,學習的範圍非常廣泛複雜,遠遠超過了同齡孩子的知識範疇。除此之外,還有嚴格的體能訓練,以及羅霸天隨時隨地的體罰。
我所喜愛的像洋娃娃般的輕音就是在那些日子裡逐漸開始變化。我眼睜睜看著她的笑容越來越少,眼睜睜看著她蓄滿了眼淚卻不往下掉,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卻再也不哭著叫我。
最終,我沒能忍住跑去和羅霸天大吵了一架。在那之前,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衝動的孩子。
可是羅霸天的答案卻出乎意料的叫我震撼。那是我第一次見他落淚,也是唯一一次。他眼角有隱忍的淚珠,他說他只是怕再失去。
也是那一天起,我決定了日後的人生道路,我無視羅霸天的阻止,堅定的踏上了黑手黨之路,開始了和輕音煉獄般的生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那些殘酷的訓練和人性的扭曲中,我也常常感到困擾難過。可是我已經學會了不再表露,唯一的開解方式就是到聖子廟的許願池看那些落滿池底的銀幣。
那些閃亮的銀幣裝載著一個個希望,在投入的時候人的心底一定是非常愉悅的。就像我許願的時候一樣。
是的,我在盼望著快點長大,盼望著我的願望可以早點實現,從蕩漾的池水中甦醒照進現實裡。
我愛來許願池,也只不過是因為這裡裝載著我的希望而已。而那個傻丫頭,居然還嘲笑我。
輕音從不許願,但是她卻願意陪著我。每當找不到我的時候,她總是會翻越聖子廟的圍牆跑來找我。
那堵高高的圍牆讓她吃盡了苦頭,但是無論她摔的再狼狽,站在我面前的時候總是露著開心的笑容。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無論我怎麼說,她依然如故的繼續找我。
直到那一次,羅霸天再次與我商談送我離開的事情。心情鬱悶下我再次來到了聖子廟。那一夜,我呆到了將近黎明才見到了翻越圍牆進來的輕音。
她比任何一次都要狼狽。直到天亮後,我才發現,許多傷並不是摔的。我想,她出門前一定遭到了羅霸天的阻止。
那一天的黎明來的格外早,明亮的朝陽中,她依舊溫暖的笑著。小小冰涼的手緊緊拉著我的手,第一次說,展歌,不要離開我。
我所有的不甘和痛苦就在那句話裡消亡。而未來的結局也在那一天的黎明中注定。那個有著溫暖笑容的女孩,她一定不知道,她用每次的傷痕纍纍換回的是我無悔的真心。
未來的歲月裡,即便是再痛,即便是流血沒命,我能做的,也只有微笑著注視著我心愛的女孩。無怨無悔。 ……
今天是輕音回國的日子。6年不見,無時無刻的不想念,終於等到了她的回來。在這之前,我想像過她的樣子,那一定是一張漂亮的少女臉龐。
事實上,我猜對了。14歲的輕音,纖細潔白,如含苞待放的雪蓮。可惜,我猜中了她的樣子,卻再也猜不透她的心。
剛回來的日子,輕音還帶著長久分別的侷促,見到我有一種想要親近卻又羞澀的感覺。直到過了半個月,她就又只肯我一個人親近。
我們像小時候那樣,一起訓練,一起說笑,一起吃飯,但卻再也沒有熱絡的擁抱,更沒有再在一張床上躺著做相同的夢。但至少她還是在我身邊,只和我一個人親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