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將長矛負於身後,「隱瞞與馨貴妃相識之事,臣有罪,罪在欺君,可貴妃入宮後,臣從未與她單獨會面過,苟合之事,恕臣無法認罪。皇上是君,臣必當誓死效忠,只是輕薄臣下妻子,也非君王所為,今日臣厚顏以皇上故友的身份同皇上較量,若臣僥倖得勝,一切罪過皆由臣一人承擔,皇上不得遷怒降罪於我氏族!」
弘歷也頗為硬氣自傲,「好!倘若你當真得勝,朕保證,富察氏依舊是我朝望族!倘若你敗了,朕依舊既往不咎,只是棠福晉便於今日病逝,以陸莊二小姐的身份入宮為妃!」
兩人皆處衝動之時,被言語一激,立時便動起手來,長槍長矛於場中揮舞地曳曳生風,豪情萬丈,每一招都是剛勁無比。
長槍刺向傅恆時,弘歷腦中忽而閃現出五台山遇襲的情景,對自己捨命相救的兄弟就在眼前,手中不禁卸去了半分力道,兵刃自傅恆胸膛前呼嘯而過,只割破了皮肉。與此同時,傅恆的長矛已抵在了他的喉間半寸處,絲毫沒有傷他之意,兩人正如此對峙著,不遠的牌樓處雨棠與馨瞳的身影漸近。
「快停手!」雨棠極力呼喊著奔至場中,抓住兩人臂膀,「馨瞳願意說出真相了,你們聽完再決定要不要再戰好嗎?」
兩人手中兵器未放,一同睨向一襲白衣,披散著烏髮的女子。馨瞳看著自己愛過的兩個男人都是卓絕之姿,當世英雄。不由想到,自己腹中的骨肉,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屬於弘歷,她也一定要保住。退上萬步,若孩子當真與弘歷無緣,也會在傅恆這樣的養父膝下快樂的長大,自己此生已無憾了。
盈盈一拜,語意清幽,似變換了一個人般恬靜,「臣妾拜見吾皇萬歲,臣妾有罪。之前臣妾被鬼魅之影嚇得說了錯話,做了錯事,以致冤枉了傅中堂,請皇上恕罪。」
弘歷被她冷艷的姿態迷眼片刻,隨之恢復了清明,冷意凜然道:「冤枉,如今證據確鑿,又豈容你隨意翻供!」馨瞳又是一拜,「一切事出有因,請皇上容稟。臣妾本是孤女,於江南得傅大人相救收容,後寄居中堂府,報恩心切,常伴大人左右,是故府中之人皆認得臣妾,難免惹得非議,此事棠福晉盡皆知曉。」言罷目光澄澈地望向雨棠。
雨棠亦微笑著點點頭,「正是如此,貴妃娘娘所言分毫不差。」
馨瞳見天子仍無動於衷,心中甚是平靜地跪下,恭敬一叩首,「是臣妾一人有負皇上厚愛,只因臣妾妄想攀得聖寵,日日使用催情藥物,日子長久了,皇上久不至,那夜臣妾難忍深宮寂寥,便把持不住與海方犯下大錯,事後臣妾後悔萬分,因不想失去聖寵,才設計殺害了嘉常在與海方,意在擾亂人心,讓人誤解成一樁風化情殺。
臣妾但憑皇上處置,只是求皇上,無論如何讓臣妾生下腹中孩兒,若他是您的骨肉,你可忍心嗎?」
弘歷抽回長槍,直抵著馨瞳下巴,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自身都難保了,還敢乞求朕留下孽種!」言罷長槍就要刺下,雨棠身形矯捷地護在她身前,「你不能殺她!她雖有錯,可腹中孩兒是無辜的!這孩子只要有半分希望是皇上的血脈,你就不該殺他,誅殺自己的骨血,是泯滅人性的作為!」
「你讓開!你竟敢說朕泯滅人性!傅恆!你看看,這就是你視若瑰寶的妻子!」
傅恆聞此,只是硬著頭皮蹲身護著妻子,「皇上,您說的對,正因為她是臣的妻子,不管她做什麼樣的事,臣都會全力支持她。今日皇上若想大開殺戒,便拿臣等三人祭槍吧!」
弘歷見此,滿腔怒意無處發洩,大步離開校場,行至牌樓時,終難狠心決絕。礙於面子,背對三人道:「今日之事,只朕與你等三人知曉,蘇完尼馨瞳遷居冷宮,六個月後再行判決,能不能平安產子,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們夫妻倆速速回府去,不必在此礙朕的眼了!」
小倆口相視一笑,原本風雨欲來的情勢因當朝天子的人情味迎刃而解。兩人將馨瞳送至冷宮,亦化解了江南之行的一段孽情。臨行之時,馨瞳附在她耳邊道:「棠姐姐,其實書房的那天晚上,傅大哥睡的極沉,我們,什麼也沒發生。不過這件事只你知道便好,不必告訴他,他欠我一份情,我不想就這樣便宜這些男人。」
雨棠握住她的手,釋然一笑,「我明白。」
「謝謝你,棠福晉。」
回府的馬車上,雨棠想到方纔的情景,不禁輕笑出聲,傅恆一頭霧水道:「夫人在笑什麼?」
「咳咳,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小滬與和親王,此刻如何了。」表面甚是鎮定,心中則暗喜,傅恆,我要讓你因書房中那一夜,對我愧疚一輩子,這一生獨獨只愛我一人,千萬別怪我,誰讓女人都是自私的呢。
而此刻初初破曉的中堂府中,和親王枯坐於房外,面對著關和地一絲縫也未留的圍房,焦心不已。陸茗打著哈欠,一臉睏倦地走近,歎氣道:「這丫頭還真倔,我說王爺,你不會當真就在這兒等了一宿吧?」
弘晝點點頭,陸茗心內暗笑,真是個實心眼的木頭,女子之心最是柔軟的,只消稍稍用計便能攻破心防,「額,那要不要本大夫幫幫你呢?」
「陸大夫有何良策,就請快說吧,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小滬她,就是不肯見我。」
陸茗擼起袖口,十分鎮定道:「此話當真?一會兒王爺可得挺住啊!」弘晝正是萬分躊躇之時,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幾乎是同時,陸茗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支細細的銀簪,眼明手快地刺進了他的胸膛,手段十分狠辣。
弘晝毫無防備下吃痛出聲,圍房之門立時便被屋內佳人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