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的動作很快,連日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進自己的計劃,蟄伏在暗處的勢利蠢蠢欲動,只等大婚那日的來臨。
經過數次密詔,卞湘兒方脫身前去東臨閣與老狐狸見上了面,「屬下拜見主公!」海望甚是和藹地上前扶起她,不經意間露出了掩蓋在黑袍下的明黃色,那分明是帝后方有資格著裝的布料。
「湘兒,我的義女!咱們成大事的日子就要到了,等和親王登基,為父即刻便可以清君側之名將其誅殺,屆時咱們再扶持大阿哥永璜登基,徹底控制兒皇帝,為父讓皇帝封你為郡主,如何?」
他巧言相惑,卞湘兒心知肚明,伏首問道:「主公需要湘兒做些什麼?」
「我的閨女就是聰明,一點即透。湘兒你身在宮中,只需讓馨瞳那丫頭在婚宴之上向如今上面那位投毒,咱們的計劃便萬無一失了。不過那丫頭野心頗重,只怕不會那麼聽話,你需得盯著她,務必辦成此事!」
湘兒垂首間,不經意一笑,「是,屬下遵命!」
輔一出密室,黑暗的地下甬道內,傳出一絲驚呼。湘兒循聲而去,見幾名死士正將一碧衣女子反手綁在牢門上,欲行侮辱,那女子也甚是剛烈,縱使四肢被綁,也死死撕咬接近的死士。湘兒將腰間令牌凌空擲去,直打的那名死士捂著臉頰,吐出了兩顆碎牙,正要發作,卻見到象徵死士頭目的令牌,只好忍著痛跪下,「屬下參見首領!」卞湘兒將手負在身後踱步進入牢內,望了眼他的下身。
「你給本座聽好了,若是再欲做此禽獸不如之事,小心···對不起自己的祖宗!」眼神凌厲而冷漠,嚇得那死士不住叩頭,「屬下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卞湘兒餘光瞟向女囚,只覺她的眼睛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好好善待這位姑娘,本座隨時會再來的。」「是!是!屬下遵命!」
馨瞳體態日豐,容色日漸艷麗,身旁宮女阿諛道:「娘娘,民間常說,懷了女兒的女子,孕期必是容光煥發,膚若凝脂,皇后娘娘懷了和曦公主後,皇上還盛讚過呢!」
她拈起胭脂的手驀地一滯,陰陽怪氣道:「你是說,本宮所懷的,是女兒嗎?」那宮女見勢不妙,即刻跪下道:「不,不,娘娘福澤深厚,是奴婢失言了!」馨瞳一腳將其踹開,「本宮這一胎必是龍子,將這個詛咒本宮的賤婢拖出去杖責二十大板!發配辛者庫!」
近來,這樣的事屢見不鮮,中宮看在眼裡,卻故意未多加約束,用皇后的話來說,夜路走多了,終歸會遇見鬼。不過當今皇上雖是耳聰目明之人,聞風入耳,心下卻只覺得是馨瞳害喜,情緒不定之故,對她依舊驕縱。又哪裡知曉,她華麗的外衣下,是怎樣的污濁不堪。
卞湘兒回宮後將海望原話相告,問道:「娘娘預備怎麼辦?」馨瞳挑起護甲,神態自若地敷著臉,「老狐狸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皇上,是本宮扶搖直上的王牌,又豈可輕易毀之。本宮為何要將花費了大把心血的靠山推倒,依附於奸詐小人呢!」
「那麼娘娘是要決定倒戈了?」
馨瞳一笑,「本宮在皇上心中,單純如白紙,又豈能知道這樣多的事。坐山觀虎鬥,方是保身之法。屆時宮中一亂,咱們或許可以從中便宜做上許多事情。」復又看了看湘兒道:「聽說傅恆在伊犁戰捷,已然在回朝途中了,本宮已修書哥哥,讓他藉故拖延行程。屆時,他不能如期回朝救駕,是罪。若是他運氣好些,趕得及了,回來便是與海望兵戎相見,亦是危險重重,湘兒可還滿意?」
「湘兒謝謝娘娘苦心籌謀!」
挽月本愛紅色,近日更是妝容艷色,紅錦旗裝在昏暗的地下暗室搖曳生姿,大拉翅的髮髻上流蘇華麗。踏進牢門時,不自覺捂了捂鼻子,瞧著躺在草堆中的落魄女子,不禁挑眉一笑。獄卒甚是識趣地將小滬抓了起來,當頭便是一盆冷水。
小滬被驚醒,手腳上的鐐銬又開始隱隱作痛。挽月優雅地下蹲,一舉一動都透著高傲,勾起她的下巴,「嘖嘖,這樣美的人兒竟身處這腌臢之地,真是我見猶憐。王爺怎麼不來救你呢?哦,我差點忘了,王爺想必正在籌備明日的大婚典禮,哪會來這種地方。明天,他就會是我的丈夫了,更會是這大清的最高統治者。而我佟挽月,是唯一夠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小滬睨著她,眼神堅定,「你們不會得逞的,我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絕不會因為我這樣的一個低賤女子而背棄宗族,遭萬人唾棄!」
挽月揚手就是一巴掌甩去,「你就做夢吧!今天,他來找我了,說盡了好話,我才答應下嫁於他。模樣,好生溫柔呢。我說,咱們大婚怎麼能不請我的兒時玩伴呢,他即刻便將帖子親自送去了中堂府,而這張喜帖,是他方才親自寫給你的,小滬,明日你一定要去哦!」旋即起身,冷笑道:「來人!好好伺候小滬姑娘!」
獄卒拿進一根皮鞭,鞭子一瞧便知被辣油浸過,一股辛辣之氣迎面而來,小滬卻沒有一絲退縮。挽月在皮鞭抽打的愉悅聲響中邁著端莊的步子離開暗室,面上笑意不斷,已近癲狂。
而此時,大軍正在往回開拔,傅恆因多日的征戰而身染疫病,將軍務交由副帥哈其生打理。自己則改坐馬車,行程不覺又慢了許多。哈其生自是喜聞樂見,每每日上三竿時方下令行軍,夕陽未落時便吩咐安營造飯,甚是愜意。
雨棠收到請柬時,便知時局不對,心內慌亂難以入眠。偏生此時圍房外又風雨大作,呼呼作響,大暑天裡,身上卻寒浸浸的。雨棠起身想找些書看,卻見妝台前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隨之身後便傳來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