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負手而立,極力掩飾著因恨極而按捺不住的殺意。
「富察氏滿門,李榮保,傅恆,一個也不能放過!」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雍正年間的文字獄,江南卞家期許多年,終於出了名翰林,只是因為整理書冊時的幾句批文,便被當時的翰林院判清查面聖,定為謀反,滿門抄斬。
那夜火光連天,母親拚死護著奶娘與她離開,年僅七歲的她眼見著親人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卻連墳塚也沒有能力為他們立下。自那一刻起,她便立誓,一定要讓始作俑者血債血償,嘗盡她所經受的苦楚。
輾轉京城,直到在青樓中海方將其買下,海望查出了她的身世,她才知道,當年的翰林院判便是當今的內閣大學士李榮保。報仇的堅定信念,使她在東臨閣殘酷的死士訓練中,九死一生地活了下來,今時今日,她終於有了復仇的籌碼。
馨瞳睨見她眸中神采,覺得無比熟悉,這樣強烈的恨意自己也曾有過,不知是迫於情勢還是由心而生,她語言堅定道:「好,我幫你!只是一點,你我有著共同的仇人,日後發生何事,本宮希望,你能時刻站在本宮身邊!」
卞湘兒一掌震向桌上杯盞,即刻便碎裂開來,「湘兒若背叛娘娘,有如此杯!」
兩個女人因利益而聚首,因恨意而結盟,注定了是一條陰霾而不被期許的道路。
嫡孫誕生的消息傳至富察府,莊福晉大喜過望,一早便準備起了車駕入宮迎接自己可心的媳婦與孫兒,臨行時仍不忘對橙兒叮囑:「車內的墊子千萬鋪的厚些!可別顛著了少福晉和小少爺!」
多霧的早晨,雨棠一醒來便至暖閣來瞧自己的孩子,柔軟的寶寶抱在懷中,這位做母親的,第一回這樣細緻的瞧著自己的寶貝,小傢伙面上的褶皺與肉紅經過幾日已漸漸消退,小臉圓嘟嘟的,酣睡的可愛。雨棠摸著他英挺的鼻樑,面上僅是幸福的神色,「這眼睛鼻子都生的像你阿瑪,只有嘴巴像額娘,小傢伙,你可一點兒都不公平,將你揣在肚裡這樣久的,可是額娘啊。」
曲如輕聲笑著入內,「福晉原來在這兒,讓奴婢好找呢!莊福晉入宮來了,主子請您一道去用早膳。」雨棠點點頭,抱著小傅恆就要走。曲姑姑攔道:「福晉,一會兒乳娘還要來喂小少爺呢,您還是···」她腳下未停,「不必了,我的兒子,我自己喂就好。」
移步花廳,莊福晉幾乎是一見雨棠便起身相迎,笑得合不攏嘴,「好媳婦,好孫兒!」
「媳婦請額娘安好!讓額娘憂心了!」
莊福晉疼惜道:「是我兒受苦了才是,你生下這一胎艱難,榮兒都與額娘說了,回府後,額娘定為你好好調理身子。」榮兒也上前撥弄小傢伙的臉蛋道:「我們家小傅恆還沒取名兒呢,日後可讓小曦兒怎麼叫他。」
雨棠懷抱鱗兒,儘是疼愛道:「我想等傅恆回來,讓他給孩子取名兒。」小夫妻恩愛,莊福晉自是樂見,「正經名字留著傅恆取,咱們先與他取個小名,也好叫口。」
榮兒促狹道:「我來取個,就叫他榮兒,日後多多驕寵縱容咱們小曦兒。」莊福晉甚是正經道:「做皇后的人了,還是這樣不穩重,小輩豈可撞了你的名諱。」拉著小傢伙的手,「這是咱們家的寶貝孫孫,看這小模樣俊的,哪個字配的上他,就叫寶寶,這得聽我的!」
雨棠與榮兒相視一笑,齊聲道:「是,額娘說了算!」
自宮中回府,雨棠一路堅持自己抱著小寶不離手,寶寶在車內搖搖晃晃,吃的又飽,很快便睡著了。看著他酣睡的小臉蛋,真的很像傅恆,「寶寶,阿瑪在外面征戰了那麼久,連你出生都不能在身邊,你說,他收到喜報,會不會早些回來呢?」
正說著,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車外傳來紅綃的聲音,「福晉,我知道,為了姐姐的事,令福晉險些送了命,只是,紅綃厚顏求福晉,不要放棄為姐姐平反。」聽得出霽月在外攔著她,「你不要再來鬧我家主子了,主子和小主子都因為你,險些性命不保,你給我走!」
雨棠不再見她,只隔著車簾道:「你回宮去吧,貞順一案,我能做的都做了,如今雖證據全毀,可你要相信皇后娘娘,假以時日,她會還你姐姐公道的!」她方言罷,霽月便命車伕起行,雨棠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太過心急了,我的主意已與榮姐姐說過了,等到時機成熟,真相自會大白。對了月兒,一會兒你在東直門下車,請小滬過府一敘,我同她有話要說。」
霽月欣然:「是,主子放心,一定辦的妥妥的!」
小滬來時,帶了個大大的包袱,小寶貝的衣物尿片堆了滿桌,她滿頭大汗道:「原未料到主子這樣快就生產,只趕了這些小衣服出來,也不知夠不夠,我全數帶來了。」又四處張望,「孩子呢?」
雨棠靠在榻上笑道:「霽月抱去休息了,做了這樣多,又豈會不夠呢。日後我定讓那小傢伙好好報答你這個姨姨。」
「姨姨?我這樣的身份,可以嗎?得給他包個大大的紅包才行!」她喜上眉梢,雨棠向她招了招手,「小滬,你過來,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見她神色凝重,小滬軟語道:「主子,是碰到什麼難解的事了麼?」
「是有關和親王的,我得到可靠消息,他···暗中安插了不少人手入宮,似有,造反之意,如今傅恆徵兵在外,京畿巡防守備空虛,我擔心···」
小滬聞此一驚,不可置信,「他,怎麼會。」雨棠緊握著她的手,「我也不希望真有其事,只是挽月並非他所愛,他卻執意與佟氏聯姻,難免引人遐想。所以小滬,我需要你的幫助。看得出你在他心中份量很重,或許可以感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