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今日放得大假,心情大好,著意挑了身粉色繡著夕顏的衣裙穿上,髻上斜斜簪了支剔透的水晶釵子,更顯得氣色姣好,俏皮清麗。近年來無拘無束慣了,吩咐了侍女不必跟著,便獨自來敲兄長的房門。
透過窗扉,她瞧見陸茗此刻正在鏡前更衣,先是一身潑墨畫印染的喬其紗罩袍,在鏡前思忖了片刻,後又換上了套袍角印有翠竹的錦衣素袍,展開折扇,在鏡前逕自微笑著,陸芸見此不由發笑,手肘觸動了窗戶架子,木棍驀地落下。陸茗應聲而出,「好你個小丫頭,才來了幾日,便學著府裡的壞習慣聽人牆角了。」雨棠假意歎了口氣,「誒,真是冤煞芸兒了,走南闖北見過的俊俏男子不在少數,今日一早竟一時不慎見著了哥哥更衣的場景,直令人捧腹,真是罪過,罪過。」陸茗見她巧舌如簧至此,甚是可愛,興致又極佳,便並未與她多作計較。
輔一出府,陸茗便帶著她來到蘇州最盛名的織造軒挑選料子,雨棠一副失望之態,「原以為蘇州府與別處不同,沒想到也不過市集繁華了些,真真無趣。」陸茗細選了把妃色雙面繡團扇在她背後比劃,雨棠轉身睨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向外間去了。
貨郎攤前的臉譜形態各異,雨棠挑了一個紅臉的附在面上把玩著。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透過重重紙傘,恍若見著了故人,陸茗忽從身後一拍,她方回過神來。「原來你喜歡這些玩意,虧得我還精心為你挑選了把團扇。」雨棠接過扇子,「還不賴嘛,走,帶我去蘇州河玩玩,市集上哪有什麼可逛的。」「行行,咱們先去游蘇州河,等到晌午再去醉月樓吃那一品肥鴨,真是快哉!」
遠處粉色的麗影一閃而過,容顏像極了自己未及拜堂的妻子,傅恆有些徨神,兜兜轉轉了幾年下來,也尋過不少地方,容貌有幾分相似的有,卻終是沒有她那番的風姿綽約。王之孝見他停下便問道,「大人在瞧什麼?」傅恆只微微笑了笑,搖著頭,「見到一位容貌甚似故友之人,許是紙傘彩墨繁雜,晃迷了眼。咱們趕緊去吧,既是有求於人,便該早些,以示心誠之意。」
二人及至陸府,便聞家主不在,僕人引著兩位貴客至花廳內等候,陸總管親自奉茶招待,「我家少爺與小姐一早便出門子去了,說是四處逛逛,也不知何時才會回府,兩位大人不如···」傅恆飲了口茶,沉穩道,「既來之,則安之,我二人在此靜候便是。」陸總管見兩位大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見自家主人,便也只好陪著笑招呼,一面差人出去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