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狂的笑聲在暗室內迴盪著,直讓人趾骨發冷。
小川子「呸」了她一口,「想我雖膽小命賤,已是絕子絕孫之人,可自小我娘就跟我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害人的事咱決不能做,更何況格格是那樣好的人,毒婦,你要殺便殺,不必多費唇舌!」熹妃狠狠地睨了他一眼,作出甚是不忍的模樣,「何苦要逼本宮做這腌臢之事呢,還等什麼,蒸吧。」
乾清宮中之侍衛至寶親王府尋人未果,雍帝下令大肆搜宮,宮中火龍四處遊走,喧嘩極了,熹貴妃挑了挑燈芯,「宵夜都準備好了麼?」滿兒會意地應聲,「全照娘娘吩咐,都備齊了,奴婢這就給王爺送去。她揚了揚手,親自拿起食盒,「這一回,本宮這個做母親的,親自給他送去。」
高牆內的軍機處圍房,熹妃只帶了滿兒一人,衣著單薄,面上妝容異常憔悴,只梳著家常髮髻,輕扣門扉。「額娘,您怎麼來了?」熹妃假作咳嗽了幾聲,弘歷便將其扶進屋內,她將食盒的吃食一一擺上桌,「這裡有糖蓮子,餑餑,還有你最愛的白斬雞,額娘記得你小時候只要一有晚課便不高興,可是啊只要見了額娘親手做的糖蓮子,便笑的跟什麼似的。」弘歷嘗了一顆,「兒臣也記得,額娘說蓮子連子,兒臣只有好好讀書,長大才能有能力保護額娘,永遠不分開。」熹妃捧起一杯茶遞給他,「蓮子心內苦,梨兒腹內酸,額娘這一生做過太多壞事,不求你能諒解,只希望你能明白額娘的一片苦心。」
母子倆敞開心扉聊了許久,漸漸地,弘歷伏在案上昏昏睡去。熹妃出來後帶上圍房門,吩咐小允子好生照看著,不許任何人打擾自己的兒子。
直至日出雞鳴,侍衛仍未找到小川子,詢問之下,打掃處的首領太監回說,這名小太監數日前出宮辦貨便再未回來過,八成是跑來了。雨棠聞此心內一沉,苦笑道,「熹貴妃真是好本事,竟在這大清後宮一手遮天。」雍帝耐著性子與她耗了一夜,耐心早已用盡,此刻撫著額際,「你所說的小太監不知所蹤,如今你依舊是毫無證據,朕給過你機會了,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雨棠不卑不亢,「皇上,時至今日,您若不整頓後宮,恐怕這百年基業就要毀在您的女人手裡了。」
從未有人敢對雍帝放此厥詞,不可否認,雨棠的這句話在今後很長一段日子裡對他產生了極深的影響,高高在上的天子之聲,「來人,將瓜爾佳氏雨棠押入宗人府,等候處斬!」一聲令下,雨棠被除去旗頭華服,眾目睽睽之下被侍衛架入那見不得人之地。
小滬跟著侍衛一路,保護著雨棠,「你還跟著我做什麼,趕緊回宮收拾包袱走啊!回盛京去,幫我好好照顧太妃娘娘!」小滬拚命搖頭不放手,「不,我這輩子跟定主子了,哪怕被斬,黃泉路上還可做個伴!」「你怎麼這麼傻,你我從小一處長大,你還不瞭解我嗎,我總會有辦法活命的。」雨棠無法,趁抱著她之際將其打暈,「我不能連累你,小滬。」
甬道邊的和親王見此一幕,「這樣美的姑娘竟遭此待遇,四哥若是知道,可不痛心?」一面自嘲著一面溫柔地抱起小滬,「倒真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比起傾城艷色,你更讓人心動,自今日起,你便跟著本王吧。」狡黠的笑意一閃而過,被他摟在懷中的小滬此時像只溫順的綿羊,不知可算是羊入虎口。
這一日傅恆陪家姐入宮覲見,方至永壽宮前,便見熹妃匆忙而出。榮兒:「娘娘因何事如此焦急?」熹妃一拂袖,歎了口氣,「還不是雨棠麼,今兒一早不知道為了什麼事觸怒了皇上,如今被治了欺君之罪關進宗人府了,可憐見的,一個親人都沒有,本宮若不去求求情,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榮兒見此也不好直言退婚之事,只陪著熹妃一路,待回過神來,傅恆早已一溜煙地不見了蹤影,「這小子,就是這麼個火急火燎的性子。」
傅恆跑到養心殿外已滿頭大汗,還未至殿前便高呼著,「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一眾太監都阻攔不及,雍帝只欲就寢,甚是無奈,只輕歎了聲,「這些個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剛一進殿,傅恆便慌忙跪下求情,「請皇上開恩,饒雨棠一命,她年紀尚輕,並不懂得宮中生存之道,若有冒犯皇上之處,臣願意為她領受!」雍帝只是一時之氣,並非真心要置雨棠於死地,只是礙於皇家顏面及她與弘歷之間曖昧不明,遭人非議的關係,現下富察家的大小子此刻竟敢來為她頂罪,雍帝便來了興致,「這瓜爾佳雨棠究竟有何本事,竟讓朕的兒子與你都被其蠱惑,聽聞你二人還為其在御花園動了手,如此紅顏禍水,朕卻為什麼要留下她?」
「什麼都瞞不過皇上,是 ,臣仰慕棠格格日久,雖不知因何而起,但自從格格進宮後,臣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臣願意替她頂罪!」雍帝一把拂過他的頂戴,心下生出幾分笑意,「沒出息的東西,讓你阿瑪知道少不了揭了你的皮,朕也不忍賜她死罪,只是聖旨已下,絕無挽回的餘地,回去吧。」傅恆就此伏跪在殿外,沉思了片刻,衣袍一拂向殿外退去,雍帝見他如此,便露出釋然的笑意,「果然是榮保家的兒子,一點即透。」
熹妃到養心殿時,正逢著傅恆愣頭青似的衝出來,榮兒一把拉住他,「你這樣亂闖亂撞的,是要做什麼去?」傅恆順手將其拉著一路向宮外去,「阿姐,你不幫我,我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