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今日宮門已落鎖,就宿在阿哥所吧。」
「是,主子。」 灰藍色的車駕繞過承乾宮停在南三所前,便有宮女上前喚了小允子去。
夜已深沉,永壽宮正殿依舊燈火通明,如白晝一般,金色的護甲在燭火下越發顯出其猙獰來,熹貴妃半閉著雙目,「你跟著寶親王少說也有十來年了吧,除卻本宮,你該是最瞭解他脾性的人了。」小允子跪在下首顫聲道,「奴才不敢揣摩主子們的心意,娘娘若有事儘管吩咐,奴才必定盡心盡力的辦好。」
熹妃:「總算你還是個伶俐人,本宮問你,今兒晚上寶親王是否是同瓜爾佳雨棠一道回來的?」「回娘娘話,今天晌午富察大姑請了主子去小宴,正好棠格格也在,晚上大姑便讓爺送格格回來了。」熹妃:「哦?那麼,你瞧著她二人關係如何?」
小允子:「奴才覺著,主子同格格並不甚熱絡。」熹妃:「他二人同乘一輛車駕,說了些什麼?」
「奴才與格格的侍女小滬都在車外,顛簸之中並未聽的十分清楚,左不過是說今日富察大姑設宴之事。」熹妃點了點頭,「嗯,日後你便替本宮看著點,若有何異動,隨時來報!」
「喳!」送走小允子後,滿兒將熱熱的安神湯奉上,「娘娘現下可以放寬心了。」熹妃擺了擺手,「話雖如此,不過此事倒是給本宮提了個醒,前朝立儲之事不可再拖了。」
自康熙爺起,每年五月便是至五台山祭祀祈福的日子,依照慣例此事由歷代皇帝或皇儲親自前往,康熙爺年間,太子,廉親王,與當今聖上皆有幸奉命前往,此次祭祀人選之事又使前朝各黨派間暗流洶湧起來,以軍機重臣張廷玉為首的一眾元老力薦寶親王弘歷,而以內大臣海望為首的文臣則力推和親王弘晝赴五台山,金鑾殿上的帝王也對此難下判論。
重臣爭論不休之時,一直保持中立的李衛方出聲:「皇上,臣有事啟奏。」
「李愛卿速速道來。」李衛:「臣以為,祈福之事,祭祀上天,自當遵從天意,既然眾位大人對祈福人選各有異議,為了公平起見,臣建議抓鬮。」張閣老冷哼一聲,「此事關乎社稷,豈可如此兒戲。」
這位李大人常常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只因與雍帝識於微時,在九龍奪嫡之戰中以巧思襄助四爺度過不少難關,所以深得雍帝器重。雍帝思忖片刻道,「朕以為李愛卿此舉倒並非全不可行,早在唐太宗時期,帝王家選妃便有『蝶幸』一說,今日我朝選取祈福皇子,便效仿先人,讓老四與老五於御花園中各畫丹青一幅,能引蝶者,勝!」
聖旨一下,前朝六宮便炸開了鍋,耿佳貴妃聽到消息後,立即下令闔宮中人全數至御花園內撲蝶,以備次日『蝶幸』之用,隨後又召見了內大臣海望入內宮商議,「海大人,你瞧瞧此事該如何籌謀才好?」海望看了眼燈罩內的蝴蝶,心生一計,「娘娘,老臣倒有個對策,蝴蝶屬昆蟲科,如此便可利用些藥物浸入作畫的宣紙內,等染上墨跡,掩蓋了藥物本身,自然神不知鬼不覺了。」耿佳貴妃思忖了片刻,「此計甚妙,只是弘晝那邊···」
海望:「和親王品性高潔,自是不屑做這樣的事,娘娘只消瞞著他便是了。」「還是海大人思慮的是,多年來海大人一直對我兒鼎力相助,又是他的授業恩師,他日我兒必當十倍相報,以謝大人今日恩澤。」海望:「娘娘言重,和親王是老朽看著長大的,自幼便才思敏捷,聰慧過人,老朽亦相信王爺他日必成仁德之君。」
這邊永壽宮中,熹妃正在發作,「這個李衛,這不是胡鬧嗎?皇上怎麼也慣著,什麼蝶幸,不是明擺著讓人做筏子鑽空子嗎?」滿兒:「您先喝杯茶順口氣兒,這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熹妃:「不,此事不單單是關係到祭祀,還關乎到了立儲,本宮決不能小視。」
滿兒:「正如您所說,此事牽涉甚廣,您此刻恐怕同耿貴妃娘娘同樣的心情,依奴婢看,萬歲爺向來心思縝密,此事絕非表面看來這樣簡單。」滿兒一語驚醒夢中人,熹妃轉念一想,「果真是當局者迷,滿兒,你真是本宮的一劑良藥。」
「娘娘還信不過王爺麼,那一手丹青自幼便是先帝爺所授,又得怡親王提點,咱們無需做什麼,都勝過旁人許多。」熹妃聽後甚是受用,面上漸漸露出微笑,「我們弘歷自然是好的,咱們這邊就以不變應萬變,看看耿佳氏能搞出什麼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