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每個人的愛情來臨時,沒有不會發生,只有不敢面對。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樓,上有傾城傾國之舞袖。
——如若有來生,當我撫琴高歌之時,你願意為我長舒廣袖麼?
那年,我二十二歲。
而她看起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看樣子甚至都還沒有及笄。
但有時候愛情就是來得那麼突然,從我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才又一次感覺到我的心還是溫熱跳動著的。
那一眼,驚艷的是那一瞬間的風情。
整個世界都彷彿沒有了任何的色彩,而我,只看見了她。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那時候的我,已經定下了婚約。
她是這大夏國最美的人,可卻不及我眼前這人的萬分之一;她是這大夏國最尊貴的女人之一,可是卻不及我眼前這人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出的萬分之一。
這是我第一次後悔,十一歲那年倉促定下的這場婚約。
若是我早一點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我會不會依然義無反顧地愛上她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因為愛這種事情,一旦淪陷就不能擅自決定結局,更沒有早知道。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當每個人的愛情來臨時,沒有不會發生,只有不敢面對。
而我確實,是不敢面對。
「我喜歡你的曲子。」
「那我就一輩子為你彈琴。」
回襄陽的路上,這種話想都沒想過就說出口,可她只是冷淡地輕笑:「我是一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你要的我給不了。」
「我沒想過要什麼,我只想,為你彈琴而已。」
「好。」
我不知道那時候她為什麼會答應,但這一個字便足以讓我欣喜。
那時候,我確實只想為她彈一輩子的琴而已。
我的琴,其實也只為她彈過而已。
其他人,聽到的不過是傳言。
但人心不足,人總是很貪心,總是會想要更多,而我也不例外。
我藉著杜康,月夜下向她告白。
我在她去神女峰的前一日,向她坦白。
可我卻懦弱地連一句「我愛你」都說不出口。
眼看著師傅說的話就要一步一步地成真,我卻選擇了妥協和逃避。
我不知道是否是當年那件事改變了顏兒單純活潑的性子,但她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我必須承認,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我沒有逃也沒有躲,雖然不知道娶她之後會是怎樣,但我確實是穿上了新郎的禮服。
「顏兒……」
「墨哥哥,你終於肯再叫我顏兒了。」看著她欣喜若狂的俏臉,我的心裡不知道是怎麼滋味。
顏兒,若是我喜歡的人,是你。
那該有多好。
這樣我們就可以從最初走到未來,相遇相知相惜相愛,攜手一生。
但命運偏偏就是喜歡捉弄人,我應該愛的人,我視她如妹,我該視為妹妹的人,我卻愛她。
「帝君最近好像身體不太好,帝后那裡……」
「別提那個女人……好麼……」她咬了咬嘴唇,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慄。
顏兒的恐懼驚慌不是突如其來的,這是屬於我和她之間的秘密。
宮裡的那個女人,不是真的的帝后。
顏兒十歲那年,在我回南安府準備接父親來襄陽的那段時間裡,她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被人殘害的全過程,而顏兒似乎也是那時候開始,一點一點改變。
我們都是活在黑暗中的人,我和她。
黑暗,蠶食著我們的心。
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任何人,顏兒也不能。
因為他們在顏兒的身體裡下了蠱毒,這種讓人聞之喪膽的東西。
她當年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呀,他們怎麼下的了手。
顏兒若是把這話說出去了,她必死無疑。
可她還是告訴了我,我又怎麼可以不顧她的生死?
「顏兒,我必須向你坦白一件事。」我鼓足了勇氣,還是決定告訴她。
「如果是和那女人有關的,顏兒不想聽。」她把頭扭到一邊,裝作不理我的樣子。
「顏兒……」
「墨哥哥,你不必多說了,自從顏兒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顏兒就喜歡你。明日我們就要成親了,成親之後你就是我的父君,顏兒會愛你惜你,你是顏兒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所以墨哥哥,不要提其他女人。顏兒十歲那年,你答應過顏兒,會保護我一生一世,難道你忘記了嗎?」
顏兒聲淚俱下,讓我找不出反駁的話語。
是啊,我的承諾給的太早,我種下的因,我必須親自償還它的果。
所以我終究是什麼也沒說,我想我,認命了。
然後便是那場血色的婚禮。
她的出現,讓我欣喜,她說婚禮作廢,我的心其實是齷齪地偷偷期待著。
可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顏兒會對她下手。
那一刻,我的腦海裡清晰地回想起師傅對我說過的話:「你注定是因琴而生,因情而死。」
師傅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是根本不信,因為如果他早就知道我的命又為什麼要把琴交給我。
他不是告訴過我麼,要好好珍惜這把琴。
其實我全完可以抓住顏兒的手,讓她鎮定下來,可是我沒有這麼做。
甚至,在冰冷的尖刀沒入我心臟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解脫。
一邊是對顏兒的承諾,一邊是我摯愛的人。
現在我不用再做選擇,不用再內心苦苦煎熬,為她死,我甘之如飴。
「小心帝后……」我張了張嘴,卻發現我已經發不出聲音。
當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我倚靠在我最愛的女子懷中,她那絕美的容顏,是我這一生都看不厭的風景。
你可知道,我想把你的容顏,印刻在我生生世世的記憶裡,珍藏永遠……
我想我看見了師傅,他的手裡捧著那把古琴,他歎了口氣,對我搖了搖頭:「一切都是天意,你終究不是她愛的人……」
師傅的話越來越模糊,她的容顏近在眼前。
「若有來生,我可以,愛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