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這麼說倒是見外了,想來就來,我隨時歡迎。」許若水讓煙兒開了房門,「坐下說話吧,」她見王夢嬌沒有坐下的意思。
如今外院酒宴暢飲,內院張燈結綵,下午還有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過來道賀,王夢嬌自然倍覺了冷落,甚至覺得無容身之處了。
「還是大嫂這裡舒服,哎……」
「喜歡就多坐一會兒,我呀,煮些花茶給你嘗嘗,」許若水見王夢嬌黯然神傷,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那我就叨擾了,這兩日總是睡不好,人也不覺得比以前輕快了。」
你之前對我的狠意又去了哪裡?許若水心裡問道。
「之前住慣了浣紗院,如今換了個地方,竟然跟個小孩子一般,開始認床了,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腦子裡也不知道想些什麼東西。」王夢嬌像是自言自語著。
許若水吩咐煙兒取些琥珀,酸棗仁,首烏籐和硃砂過來,「我煮些安神茶給表姑娘喝,聽說效果極好,表姑娘你也別想太多了,夫人不是同意讓你進門了嘛。」
「遙遙無期,我盼了那麼久,也就是個口頭承諾,現如今,方家小姐都已經進門了,我這心裡越發堵得慌,大嫂剛剛定是去喝新姨奶奶的茶了吧?」王夢嬌問道。
「可不是……」許若水將敬茶的事情說了一下,說到孟天博那裡時更加當成了笑話講,當然也沒有忘記孟天啟那句『以後代我好好孝敬父母』。
「他當真那麼講?」王夢嬌難以置信地問道。
許若水點點頭,趁著自己收拾茶具之時,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這……這……」王夢嬌的眼淚說掉就掉,「他明明答應過我的,等過一年,就娶我為妻,為什麼他會對方家小姐說那樣的話,難道他要娶她嗎?不可能的,我……我什麼東西都給了他,他不能騙我。」說著說著就淚如雨下了,「我要去問問他看,到底他要娶誰。」
「哎呀……我的表姑娘,」許若水趕緊勸道,「你現在出去算什麼,那麼多客人知道一個女子這般質問二少爺,只會讓人看輕了你,就算以後你成了二少奶奶,也只會被人笑話。」
王夢嬌一聽,懵了一下,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許若水便不理會了,取了琥珀等物放進湯壺裡,最後點了湯壺下面的蠟燭,讓它自己慢慢煮著。
接著去臥室拿了繡篷子,細細地絞著絲線。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王夢嬌突然問道,「大嫂,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除了啟哥,什麼都沒有了?」
「表姑娘這麼說我就不要聽了,說句不中聽的,但凡家裡有點家底兒的,都還能到合適的人家,怎麼說了這等喪氣話出來。」許若水忽然想到自己的嫁妝,王夢嬌不是拿了自己的嫁妝嘛,怎麼說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我一個姑娘家哪裡來的家底兒啊,表嫂說笑了,」王夢嬌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了,「我只是沒有想到前面還有個方家小姐,不然的話……」
許若水抬起了頭,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王夢嬌沒有接著這茬說,倒是將注意力轉到了湯壺上,「安神茶好了嗎?」
湯壺已經冒著熱氣兒了,可許若水有些不甘心王夢嬌的話只說了一半,「表姑娘說的都是喪氣話,先進門不要緊,看誰先生下孩子才是關鍵,就好像我,是先進的門,廂房的那位都已經懷上了。」說點自己身上的事情,才能讓王夢嬌相信自己是幫她的,今天才走出第一步,等著看孟天啟一步步跨進深淵吧。
「大嫂所言極是,我盡想著自己被冷落了,卻沒想過早進門不一定能先生孩子,」王夢嬌哭完了又笑。
「表姑娘喝茶吧。」許若水提壺倒茶。
「大嫂別誤會,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王夢嬌著急地解釋道。
「喝茶喝茶,」許若水端起茶盞,透過妙曼的水汽看對面的人,王夢嬌啊王夢嬌,縱然你弄死我許若水,也會有人慢慢折磨你的。
兩人說了這一輪之後,許若水留王夢嬌用午膳,她也不推遲,反而覺得與許若水更加親厚了。
膳後,兩人又下了臥室的簾子,王夢嬌偷偷地說了不少悄悄話,無非就是孟天齊怎麼優秀,對自己怎麼好,只是她不知道,說得越多,許若水就越恨她和孟天齊。
「大少奶奶,寶蘭姑娘過來了。」煙兒在簾外說話道。
「請寶蘭姑娘進來說話,」許若水整理了身上的衣裳,端莊地坐了起來。
打從許若水在春暉堂經常走動時,寶蘭就有了些眼色,所以對這位大少奶奶恭敬有加,她進了內室後,見了有其他人在,便放眼打量了一下,轉首對許若水說道,「夫人請大少奶奶過去,說是人都到了,讓您過去見見。」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便來,姑娘稍等一下。」
寶蘭規矩地退了出去。
「既然大嫂有事,那我先回去了。」王夢嬌起身下了炕,神色比之前好多了。
「不若同我一起過去瞧瞧,聽說都是二少爺生意場上的家眷,早些認識一下也好的。」許若水提議道,現在過去的話,方麗穎必定是在的,二人見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景。
「會不會不妥?」王夢嬌眼裡閃過一道光芒,隨即暗淡下來,「我現在去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怕是要被人笑話了。」
「表姑娘膽子這麼小,以後怎麼爭取二少奶奶的位置,就算爭取到了也會把握不住的,」許若水去妝台梳直了有些凌亂的秀髮,晚秋身上也就這頭秀髮拿得出去,如綢緞般烏黑亮澤。
王夢嬌是有些膽量的,許若水斷定她會跟過去。
果然不出所料,王夢嬌只是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出去時,寶蘭便疑惑道,「大少奶奶,夫人只叫了您一個人。」
「今天是二少爺的喜慶日子,多個人道喜,夫人不會說什麼的。」許若水笑道,「而且她是個寬厚之人,我也從未見她苛責過別人,姑娘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