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蓉蓉是施芝龍唯一的女兒,今年才十七歲。夫妻二人對女兒愛如掌上明珠,像愛護自己的眼珠子一樣愛護她。這一點,寨中的主要頭目都清楚。施鐵生提出要搜查施蓉蓉的房間,那是小姐的閨房,眾人都想著施芝龍不會答應,但施芝龍卻慨然應允。很明顯施芝龍憋著氣呢,心說王八蛋,搜不到人咱再算賬!施鐵生帶人到姑娘住的房間裡又搜了個遍,果然沒有找到聶全勇。施鐵生知道這事肯定完不了,因此來到施青雲面前就跪下了。施青雲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下,顯得怒不可遏,要打施鐵生四十大棍。要真是這樣的話,施鐵生非死即殘。這是山寨中比較嚴厲的處罰,跟死刑差不多少。一旁的施芝龍一看,噢,你們這是在我面前唱雙簧啊,一個黑臉一個白臉,我就不說話,看你們這戲往下怎麼收場。
其實,這是於天瓊給施鐵生出的主意,二次搜查一無所獲的施鐵生可慌了手腳,就問計於天瓊。於天瓊說你不要怕,你就往施青雲面前一跪,大寨主肯定要發火處罰你,但這是在施芝龍家裡,他肯定出面給你求情,然後我們再出面替你說話,大寨主便可順坡下驢,你就平安無事了。哪知道於天瓊想錯了,施芝龍就是看著他們表演一語皆無。
「慢!大寨主,且息雷霆之怒,我說兩句。」鐵掌於天瓊一看施芝龍不給施鐵生求情,他就厚著臉皮說了聲。心說我再不說話,施青雲怎麼收場呀,無論如何不能讓施鐵生挨這四十大棍呀。
「怎麼,副寨主還給這個畜牲求情?今天是我那雨生侄兒大喜之日,我們沒來祝賀已是失禮,可如今他還帶人屢次三番來這裡攪鬧,我非打死他不可!」說著又要動手。其實施青雲這話就是說給施芝龍聽,也就等著施芝龍說話,可再看施芝龍面無表情,仍然一言不發。
「大寨主,我說兩句。施鐵生雖然可恨,但他也是為我們大寨的安全著想啊,身為安保科長,這些年他忠心耿耿,縱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饒過他這一次吧,要真這麼處罰會涼了兄弟們的心的。」鶴形手趙天會也說話了。
「……嗯——,好吧,看在兩位副寨給你求情的份上,我暫時先饒了你,這筆賬我先給你計著,回去我再跟你算賬!還不快去給芝龍兄弟陪罪?」施青雲一看施芝龍不說話,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自己留了,心裡恨得牙根直癢癢,但大面上得說得過去呀。
這時施鐵生從地上爬起來來到施芝龍的面前,「寨主,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今天實在對不住了,我這裡給你陪禮了……」說著,施鐵生又打躬又作揖的,就差沒跪下了。施芝龍根本就沒拿正眼看他,用鼻子「哼」了一聲,把臉又轉過去了。
「丟人現眼的東西,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施青雲一看再呆下去多沒意思,「兄弟,我們今天有些冒失了,你多多包涵,回去我給你出氣,我們先告辭了……」
「慢走,不送!」施芝龍座在那裡撂下四個字,連屁股都沒欠。
就這樣,施青雲夫婦帶著眾人心裡窩了一肚子火撤了。走到半路裡,施青雲夫婦問施鐵生:「聶全勇跳進施芝龍的院子,你們看清楚啦?」
「回大寨主,弟兄們都看清楚了,聶全勇跑進了胡同就不見了,那是一道死胡同,他們家的院牆上還被踩落了一片瓦,肯定是跑到他們家了。」施鐵生堅持說。
「那你們搜查得仔細嗎?」施青雲又問。
「仔細,當然仔細,沒有放過任何角落。」施鐵生仍然很肯定。
「那出了鬼了?」施青雲沖施鐵生瞪起眼睛。
「這——」施鐵生不敢說話了。
「大寨主,您別生氣,依我看我們再回去,不是搜查而是直接逼施芝龍交人,趁機將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拔出,整倒施芝龍,換上我們的人。早晚得有這麼一天,今天是個大好的機會,機不可失,遲則生變呢。」於天瓊插話道。
「……嗯,好吧,就依你。」施青雲夫婦對視了一下,作出了決定。帶著一二百人又回來了,將施芝家又團團圍住。
再說施芝龍一看這幫人撤走了,對手下人說:「去,把老寨主給我請來!」手下人答應一聲,不一會兒進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施寶山和一個衣衫襤褸的破乞丐,後面還跟著聶全勇。
施芝龍一愣,心說,怎麼多了一個人?「寨主,我給你紹一下,這位是巴頭市刑警隊長聶全勇,正是施青雲他們要搜的人,也是我們要等的人。」隨後,施寶山就把聶全勇的情況給在場的眾人大致講一下。剛講完,一個武巡慌慌張張跑來報告說,施青雲夫婦捲土重來,又包圍了院子。
施芝龍「騰」的一下子就站起來了,拿出了自己多年不用的防身寶劍:「王八蛋,欺人太甚,他們想幹什麼?!你們三位先躲一躲,施化龍,你讓兄弟們準備好!」說完施芝龍怒不可遏地帶著後寨頭領等十幾人就要走。
「慢,我們要躲到什麼時候?揭蓋的時候到了。你帶手下人不要輕舉妄動,剩下的事情況交給我們了。」施寶山說著領著聶全勇跟施芝龍等眾人就出了大門。施寶山是個仗義之人,心說,施青雲他們這次肯定來者不善,我們不能連累了施芝龍他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施寶山被於天瓊他們打傷後囚禁在山上的觀雲洞中,他們留下幾個人看守施寶山,就領人撤回了施家寨,然後把施魁的刑具打開,把這小子藏在寨中的一間密室裡。
這就在當天晚上,觀雲洞外來了個破乞丐。這個乞丐一看自己的住處怎麼多了這麼多人,外邊還有站崗放哨的。乞丐看到這些武巡了,這些武巡也看到他了。「哪來的臭叫花?髒兮兮的,快走開!」當頭小組長名叫施豹衝他大聲喝道。
「你們叫我走?這是我老叫花的家呀,這麼黑燈瞎火的,你們讓我到哪裡去?」乞丐說著還瞪起了眼睛。
「呵,你說什麼?你的家?你真會找地方安家呀!不過,從現在開始你的家沒了,被我們徵用了,快滾!老棺材瓤子……」施豹把一隻手一背,另一隻手指著乞丐,官兒不大卻擺起譜來。
「真不是人呢!六十不打,七十不罵,我老叫花今年都八十了,你看你們對我橫眉立目的還口出不遜,就連個破山洞也不給我留,你們還有沒有個先來後到呀?我老叫花今天還就不走了!」說著乞丐往山石上一倚瞪眼看著他們。
「老糟頭子,你滾不滾,別在這裡自找倒霉……」施豹說著一回身,「來呀,把這個不知死活的老傢伙趕下台去。」
過來兩個武巡就要抓乞丐,只見乞丐將手中的青竹竿一揮,「啪,啪」就是兩下,嘴裡還喊著,「趴下!趴下!」那兩個武巡真聽話,全都摔倒在地上。
「這老傢伙還會武術,準時施寶山他們一夥的,快上!」施豹帶著剩下的七八個武巡就上來了,打算群毆老乞丐。乞丐一陣冷笑,「辟哩啪啦」一頓青竹竿,包括那個組長施豹都被打得滿地翻滾,四處找牙,再爬起來後他們一溜煙似的都跑了。
老乞丐也不追趕,來到洞中一看,洞裡還關著一個人呢,用石頭砸開鎖子,仔細一看,「……是你?老寨主?……」乞丐吃驚非小。
這時洞中的老英雄施寶山也看清楚了,「……老哥哥,是你?難道我是在夢中不成?……」兩人四隻大手握在一起,施寶山眼淚好懸沒下來。
其實這個人跡罕至的觀雲洞就在施家寨上面的觀雲台上,因這裡地勢極其凶險,身懷絕技的乞丐這幾年就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洞府」。書表暗表,這個乞丐可不是個普通的叫花子,而是當年大林場主施萬發的家庭武教師之一,今年正好八十歲了,名字叫邱桐,江湖人稱「三手大俠」,偷東西佔著一絕,他只要碰你一下就能把你身上的錢物不聲不響地偷走。這是他成名的絕技,當年因此打死一個惡霸而流落到施家寨,一看這座大寨他哪也不想去了。後來他到了施萬發家當武教師也是為了混碗飯吃,當然他也象徵性地教過施萬發的兒子施猛幾套武藝。再後來,邱桐一看施萬發一家家破人亡,又改投了別家。施寶山當了寨主後,全寨上下團結和睦,各安生業,邱桐很是贊成施寶山。施寶山也很器重邱桐,二人很投緣,便破格升任邱桐為分寨副寨主。
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施青雲竊取了寨主之位,推行霸權獨裁,也激起了邱桐的極大反感。這時,施青雲夫婦也不知怎麼瞭解到邱桐與施猛有過一段師徒之緣,很快,邱桐的分寨副寨主之位便被剝奪了。邱桐知道施青雲和施猛家仇深似海,也知道施青雲夫婦心機深,又陰毒,生怕施青雲夫婦再找碴兒打擊報復自己,於是便很幽默地打扮成乞丐,隱居在施家寨山上的觀雲洞中。
邱桐表面上是乞丐,實際上早就和後寨寨主施芝龍成為志同道合的人,他們單等時機成熟時重整施家寨。這段時間以來,邱桐沒事時就到寨中以乞討為名,暗中搜集施青雲夫婦的反面材料。沒想到,今天在這山洞裡遇上了施寶山。
英雄聚會,這才要倒反施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