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文跟鶴形手趙天會比武,沒出五個照面就掛綵敗北,老英雄施寶山一看不禁勃然大怒。心說,這傢伙真是個笑裡藏刀的人物,表面樂哈哈的說比武切磋,實際上是在給我們父子來個下馬威。比武應該點到為止,哪有下此毒手的。再者說了,你作為武林前輩,施文在你面前還是個孩子,你就更應該手下留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對我公開叫號,又公然打傷我的文兒,就憑這一點兒來看,你絕非善類。不行,哪來他媽個趙天會呀,施青雲夫婦跟這些人渾在一起遲早得走上邪路,我非收拾收拾他不可。想到這裡,施寶山「呼」的一下子就站起來了:「趙老師,施某也來討教一二!」說完穩穩當當地來到了趙天會近前。
「喲,施老寨主懇賞臉,趙某榮幸之至。請!」
「請!」
二人相互道了個「請」字後就伸上手了。這次趙天會先發制人,右手五指併攏,一個仙鶴戲水直奔施寶山的眉心而來。施寶山以靜制動,眼看趙天會的「鶴嘴」要接觸到自己的眉毛了,沒法再變招了,老頭兒猛一偏頭躲開這一擊的同時,出雙掌一上一下猛叩趙天會的前胸和襠部。趙天會一招走空後,一看這老頭兒果然厲害,出招不凡,心裡也吃了一驚,趕緊滴溜一轉身,躲過雙掌,往裡進招。兩個人都是江湖中人,別看說話挺客氣,動上手誰也不讓誰,各展所能就斗在一處。
二十多個回會沒分勝負。趙天會是江湖上遺留下來的罕見高手,而且不到六十歲,這在練武的人當中應是壯年,功夫和經驗都是頂峰時期,力足勁猛,他的二十路四鶴形手是一種類似於鷹爪功的硬功夫,吸收了少林和武當兩家功夫的精華;施寶山就更不用說了,關於他的身世咱們前面詳細介紹過,在少林寺呆了十多年,有八年的深厚功底,深得少寺高僧了然大師的真傳,一套羅漢拳幾乎沒有遇到過對手。後來又成了中統特務,受過幾年的專門訓練,他的能耐用高深莫測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但是老頭兒今年七十出頭了,人老不講筋骨為能,不服老哪行呢,要是在年輕力壯的時候,趙天會早就爬下了。就這樣,二人暫時打成了平手。
閒言少敘。三十回合後,趙天會就漸漸不行了,他其實就憑著這一套拳法,以硬功夫傷人,基本功不夠紮實。老頭兒就不用其他拳法,只一套少林精華的羅漢拳趙天會就對付不了。此時的趙天會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酒桌上坐著的於天瓊可沒閒著,兩個人動手的一招一式,他都看在眼裡。施寶山這一出手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眼看趙天會要敗陣吃虧,他趕緊站了起來飛身來到二人中間,把兩個人拉開了。嘴裡卻說:「哎呀,二位呀,真了不起!比武嘛,點到為止,今天我於某人算是大開眼界了,感謝二位的精彩表演!來,入席,繼續飲酒,繼續飲酒!哈哈哈……」
施寶山多明白事啊,明知道這個乾巴老頭兒沒安好心,但自己此時也累得直喘粗氣,無奈只好吃個啞巴虧吧。老頭兒回到座位上暗氣暗憋,心說這個於天瓊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不是明擺著拉偏架嗎?噢,現在講點到為止了,剛才我兒子吃虧好懸胳膊沒廢了,你怎麼不講點到為止呢?再看看施青雲夫婦面帶坦然,若無其事,看起來今天這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呢。我明白了,你們狼狽為奸,合起伙來變著戲法打算將我們父子倆整倒,想用這種下三賴的方法來救施魁。施魁犯罪完全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怎麼能遷怒於我們父子?武兒的死我不追究就已經夠瞧的了,你們還想恩將仇報,真不夠個人呢!
施寶山幾次都火撞頂梁,打算當面質問施青雲夫婦,但轉念一想,即使真是如此,自己又能怎樣?如今老寨主施鍾玉和我那妻子施芳早已不在人世了,這寨子裡就施青雲夫婦說了算,他們真要六親不認我也沒法呀。真鬧翻了,形勢對我們父子太不利了,一個趙天會就令我氣喘吁吁的,還有那個於天瓊呢,看樣子也不是等閒之輩。看起來我真是多事呀,要知道是這樣我不管這閒事多好,我領著文兒一走找我女兒蘭蘭去多好,你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施魁是他們的兒子,愛死死,愛活活,路是他自己走的,犯法了他該領什麼罪就領什麼罪,跟我沒多大關係。我陪上大兒子就夠受的了,何必還趟這道渾水?如今落得裡外不是人,進退兩難……老頭這個後悔勁兒就別提了。但是不管怎麼後悔還得顧眼前呢,我和文兒在市公安局那邊已經打了保票了,就必須言必行,信必果,就必須把施魁完完本本地押回巴頭。原來我想得太簡單了,看來這次不動動腦筋不賣賣老不但施魁我們帶不走,就連我們父子倆也危險了……
酒宴最後不歡而散。施寶山和施文被安排在中寨客房休息,施青雲夫婦客套幾句後領著施魁和眾人走了。
屋裡就剩下父子二人。老頭兒痛惜地看了看施文的胳膊:「文兒,你感覺傷得怎麼樣?」
「爹,我沒事兒,就破了點皮算不得什麼?今天我太大意了,沒想到這個趙天會麼這厲害這麼歹毒!」施文還有點兒不服氣地咬著牙說。
「你都看清楚了,如今的施家寨就是江湖的重現啊。這裡人心叵測,任何時候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掉以輕心呢。」老頭兒小聲地說,「孩子,看來我們今天這步棋是走錯了,這都怪為父考慮不周啊,將你領到了危險邊緣呢……」。
「爹,您不必過分自責。施家寨是我們的家,只要有我三寸氣在,就不能讓施魁逍遙法外,就不能看著他們在這裡瞎折騰。大丈夫悔了不做,做了不悔。只是趙天會還有那個於天瓊是什麼人呢?他們為什麼會跑到施家寨來指手畫腳?不知道我姨父姨娘他們收留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想要幹什麼?……」也學會了思考分析的施文還要往下問。
「噓——,小聲點兒!說不定這院子周圍已經布上崗哨了,我們倆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列。」老頭兒警惕地說道,「如果明天我們能帶著施魁順利返程是最好,我估計這不大可能。記住,如果他們要對我們父子突然下毒手的話,千萬不能硬拚,否則我們倆都得把命扔到這兒,施魁他們還會繼續為非作歹的。我們得想辦法逃走,逃出一個是一個,趕快找到你兄弟聶全勇你妹妹施蘭還有譚局長他們,把這裡的一切告訴他們,說施家寨已經變質了,需要征剿。」
施文驚恐地點了點頭,頓時深感到自己和老爹都置身於危險、壓力、責任和使命多重交織的大網中……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父子二人起來後洗漱已畢,簡單吃點了早餐後,就急匆匆地來到中寨大廳。施青雲夫婦等一幫人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幾句客套話後,施寶山直奔主題:「老哥哥,老姐姐,我們還有使命在身呢,昨天晚上想必你們和魁兒聊得也差不多了吧,我們打算今天就回巴頭。」
「兄弟,忙什麼!這麼長時間不來,住一晚上就走?也太匆忙了吧!怎麼說也得住個三天五天的。」
「老哥哥,我們也想在這裡多住幾天,但使命特殊,耽擱不得,以後有的是時間。」
「你們放心,我們肯定讓你把魁兒帶走。我們也想清楚了,一人做事人一擔,他自己的夢讓他自己去圓吧。我們相信魁兒能痛改前非,爭取早日重獲新生!」施青雲說著也看了看一旁邊的施雲,施雲也點點頭。
「你們二人能這麼想就對了。我很感動,你們也放心,只要魁兒能真心悔過,到了巴頭我豁出這張老臉也要懇求譚局長他們網開一面,爭取來個從輕發落。」這不是空口許諾,施寶山看到施青雲夫婦一夜之間變得通情達理了,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那好吧。來呀,去將魁兒帶來,交給我兄弟!」施青雲說著沖手下人吩咐道。
不一會兒,戴著手銬的施魁被兩個寨中的巡邏人員領著來到了施寶山近前。施寶山一看出乎意料,心想事情真能這麼順利?難道施寶山他們夫婦真的想通了?這也背不住,他們不是傻子,與法律背道而馳,跟公安機關叫陣他們不是螳臂當車嗎?要不,昨天晚上他們就把施魁的手銬給砸開了。要真是這樣的話,是他們識相,也是全寨幾千口人的福氣。這時老頭兒又看見了施魁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失意萬分,無精打采的,老頭兒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施寶山又把那件襯衣纏繞在施魁的雙手上,遮住了手銬,和施文一左一右辭別了眾人就離開了中廳大寨。走出老遠了,施寶山和施文一回頭,施青雲夫婦兩眼含淚和眾人還站在那裡目送他們呢。老頭兒不禁悲從中來,也幾乎淌下淚來。最後,施寶山一咬牙,三個人就下了山寨。
走出幾里地,前邊閃出一片密林,過了密林,再走二里地就到了江邊了。施寶山和施文感到既輕鬆又沉重,既高興又難過,心情相當複雜。哪知道三個人進了密林沒走出二百米,突然間,從樹林裡闖出二三十號黑衣蒙面人,各拿明晃晃的單刀,「呼拉」一下子就將三個人包圍起來。
施寶山先是一驚,瞬間老英雄就明白了。噢!原來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