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春色壓不住 尚懷春 鞭上有毒
    而與此同時的葉歡,正低垂著頭,步伐匆匆得向著通往城門的方向而去。

    因著今日乃是賞花節,整個京都內早已人山人海,她一身下人裝扮,手中還拎著一個木籃子,再加上那一張醜陋的臉上長滿了噁心的血斑,怎麼瞧都是一個粗鄙的醜陋下人。經過她身側的人皆斜眼看她,輕聲與身邊同伴議論,紛紛說著自己活了這般大,還未曾見過這般醜陋的女子。

    葉歡充耳不聞,自顧自己走著路,心中甚是焦急,就怕錯過了與湯圓約定好的時間,她已經毀了一次約定,這次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錯過!

    可她正埋頭專心走著,前方卻突然一陣洶湧的人群湧來,將她生生給擠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抬眼看去,才看清街道的前方,竟然出現了一座豪華非常的攆座,攆座中間做了一個衣著大膽,異域風格的女子,五官嬌魅,眼神好奇得東張西望,似乎對週遭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稀奇,一頭及腰長髮披散著,僅在頭頂戴著一個銀色的髮冠,一身桃紅色衣衫,上半身露著兩隻潔白瘦削的胳膊,上半身的衣衫稍短,隱隱約約露出了平坦光潔的小腹,下半身穿著寬鬆且質地柔軟的薄紗長褲,朦朧中依稀可見包裹在其中的兩條細長的長腿,她坐在攆座邊,雙腿在空中不斷得搖晃,她沒有穿鞋子,一雙可愛又白皙的腳踝裸露著,右腳上戴著一串腳鏈,腳鏈上別著一隻小鈴鐺,隨著她晃動腳足的頻率而發出一串清脆的鈴聲。

    四周不斷有花瓣飄落在她身四周,人面繁花,互相輝映。

    眾人紛紛都被這女子吸引了視線,皆停下了行走的腳步,站在原地賞花賞景賞美人。葉歡打量完畢,甚是平靜得收回了眼神,擠著人流艱難得繼續往前走。周圍的人實在是太多,前方的攆座更是加劇了道路的擁擠,周圍人推推搡搡,葉歡一個不小心,便一腳踩上了身後人的腳上。她正要轉過身去開口道歉,可哪知對方卻不等她說話,已直接伸出手來,重重得甩了她一個巴掌,生生打得她嘴中一甜,頭暈目眩。

    「媽的!也他媽不照照鏡子,就你這噁心模樣也敢踩老子的腳?!」

    葉歡伸手撫著自己瞬間高高腫起的臉頰,皺緊眉頭看著發聲之人,只見眼前站著的男子,熊腰虎背,一臉匪氣,此時看著她的目光,滿溢的皆是厭惡,見葉歡在看他,他面上更厭惡了些,厲聲道:「你他媽給老子看什麼看,沒看過老子這樣玉樹臨風的男人是不是?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這臉,看你一眼老子真他媽要短命十年!」話音剛落,他又伸起手來,重重一拳打在了葉歡的肚子上。

    葉歡伸出手去接,奈何她的氣力哪裡比得過這般雄壯的男兒,一個猝不及防便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身子還向後劃出了好幾米,直接就劃到了那豪華攆座的前方,橫亙在了大馬街上,片刻之間,整個大街上的人的視線,全都注視著她,一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在她四周毫不掩飾得響起。

    這樣的她,這樣的狼狽,她實在想不出,如今的她該是怎樣一副不堪入眼的模樣。

    當初冷秋將她的面容易容成醜女子,也不過是想借此來掩人耳目,畢竟就算是易容,也決計不會料到她會易容成這般奪人眼球的模樣,照人的常理,必然只會把自己易容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樣子,可其實,越危險越出格的舉動,反而越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果然,就在葉歡倒在攆座前接受眾人矚目的時候,人群中突然湧過一群千歲臨府上的侍衛,那群侍衛斜眼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葉歡,紛紛險惡得轉過了頭去,為首的一個侍衛伸手指著另外一個方位,高聲道:「你,去那邊,你,跟著我,注意每一個角落都找一遍,王爺說了,府上著火必然是幌子,就算抓不到湯圓,也要注意留心每一個跟葉夫人身形相似的女子,寧可錯殺一千,也不錯過一個!還不快去!」

    「是!」眾人一邊高聲吶喊,一邊疾步向著前方而去。

    一直到這群人跑遠,葉歡才總算鬆了口氣,正要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來,卻不料,攆座之上的女子,卻伸了伸手,一聲清脆的女子聲音清晰得從身後傳來:「停!」

    葉歡努力站起身來,轉過頭去,但見身後抬著豪華攆座的四個僕人果然停了下來,然後蹲下身去,將攆座放妥在了地上。

    這異域女子側過身到了攆座的裡側,伸手去拿過了什麼東西,這才光著腳就從攆座上走下來,此時葉歡才看清,她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泛著冷光的蛇皮鞭。此女身形嬌俏,臉上神情帶著一絲高傲與天真,瞧她的五官便可知,她的年紀並不高,頂多十五六歲。

    葉歡不動聲色得打量著她,而她則站定在了葉歡的面前,前前後後圍著葉歡轉了一圈,手中的長鞭一下下輕輕敲在手中,最後重新站定在葉歡的面前,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滲人,輕蔑道:「本公……咳,本姑娘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般醜的女子,不過想想倒也有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做本姑娘的丫鬟,來給本姑娘的蛇皮鞭做個伴?」

    葉歡面無表情得看著她,一直等到她說完,才疏離又禮貌得衝她扶了扶身子,輕聲卻堅定得拒絕道:「承蒙姑娘抬愛,但我不過是一介粗俗布衣,只怕照顧不了姑娘,還請姑娘另請他人吧。」語畢,她側過眼前女子的身體就要往前走,此處距城門還有一段距離,她必須得抓緊時間才行。

    「慢著!」葉歡的胳膊被她一把抓在手中,她冷著一張臉蛋,聲音驟然間冷了下來,「這世間還沒有人能拒絕我!」

    葉歡一聲輕笑,輕輕掙扎開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既然如此,我便來做這拒絕姑娘的世間第一人。」

    「你——」這女子當真是怒了,手中蛇皮鞭『啪』的一聲,重重得甩在了地上,瞬間塵土飛揚,隨風輕舞,「好一個賤婢,竟敢出言不遜!」

    葉歡依舊輕笑,只是眸中帶上了些許的諷刺:「就算姑娘將我抽打得遍體鱗傷,我依舊會拒絕,你若要打,儘管打就好。」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麼?」她將手中的蛇皮鞭抓得緊緊的,慢慢揚起了手。

    葉歡面不改色:「姑娘隨意。」

    這女子手中的長鞭應聲而下,帶著凜冽的刀風,刺骨又駭人,明明就是十五六歲的如花年齡,可這女子的臉上卻帶著與年紀及其不符的成熟,就算甩動皮鞭時的動作,都透著一股絕決的性感。

    「毒花,莫要胡鬧。」電光火石間,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優雅磁性,口吻之中微含著怒氣。

    含著毒的花朵……這名字果然非常適合這女子。

    毒花聽著身後人的話,想收回鞭子勢必已經來不及,只好硬生生轉偏了些許的角度,再加上葉歡的閃身躲避,總歸沒有傷到胸口。可饒如此,在慣性下,劃出的鞭子也還是重重得啪得一聲,抽打在了葉歡的胳膊上,瞬間,她的胳膊血肉模糊,濃稠的血液沿著外翻的破裂衣布料而下滑,很快就染紅了一大片。

    葉歡重重得倒抽一口冷氣,摀住手臂咬緊了下唇,因為劇烈的疼痛雙眼湧上了淚珠,她側過頭去,硬生生得將眼中的眼淚盡數逼退了回去,腦中一門心思想著的全是與湯圓的約定,她伸手扶住受傷的胳膊,趁勢轉身慢慢向著城門的方向而去。

    「毒花,你委實太任性了些。」那道熟悉的男子嗓音就在葉歡的身後響起,可她已經不想再轉過頭去看一眼身後的情況,——這樣的她,在這個世間,除了湯圓,沒有人能認出她是誰。

    「子笑哥哥,我只是想讓那個賤婢跟在我身邊,子笑哥哥,那個賤婢長得好醜,多可笑啊,宮中日子這般無趣,若是有了她,日子定能添趣不少呢!」毒花撒嬌的聲音分外清晰得傳入葉歡耳內。

    「宮中各色侍女一應俱全,你要如何模樣的,跟總管說會一聲便是。」斐子笑的嗓音依舊如往昔,溫潤如玉。

    「不嘛,毒花就要這個醜女,子笑哥哥——」

    葉歡苦笑了笑,彎著腦袋將額頭上的冷汗擦在衣袖上,自顧慢慢得向前走。

    「這位姑娘,請留步。」斐子笑在她身後叫住了她,「不知姑娘可願服侍於舍妹身側,每月酬勞俸祿定不會少,若是姑娘願意……」

    葉歡頓住腳步,並沒有回頭,截斷了斐子笑的話,輕輕說了句:「我不會服侍任何人。」語畢,她躋身進了人流之中,人潮洶湧,很快就將她淹沒其中。

    ——這個嗓音……

    斐子笑一愣,剛想追上前去瞧個究竟,可他的胳膊卻被毒花給拉了住,「這個賤婢——子笑哥哥,你瞧見了吧!毒花也是無奈之下才使出鞭子的,都怪她這般不聽話……」

    「放開。」斐子笑面容驟然變冷,平日裡溫潤含笑的雙眼此時竟化作了一灘冰水。

    「子笑哥哥,你,你作甚這般凶……」

    斐子笑不理她,沿著葉歡的方向追了出去,可任憑他如何尋找,卻始終忘不見她的身影。

    他停下腳步,飽滿的唇角輕輕佻起一個弧度,眼中漾得皆是溫柔,輕聲自言自語著道:「我們終於又見面了,我的……太子妃。」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掃落樹枝無數花瓣,在空中旋轉出旖旎的痕跡。

    時間一分一厘過去,葉歡只覺胳膊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皮膚泛出的冷汗滑落在傷口上,加重了傷口的疼痛刺激,血已經停止了,可是整個手臂好似都泛了麻,慢慢得好似沒有了知覺。

    前方就是京都的城門,葉歡雙眼一亮,更加快了腳底的步伐,眼看就要跨出城門,可哪曾想,她眼前竟然一黑,腳步猛地一個咧跌,整個身子就重重得摔倒在了地上。她搖了搖越來越沉重的腦袋,奇怪於自己的身體反應,眼前銀光一閃,她猛然想起方才毒花的蛇皮鞭在陽光下泛著陣陣的冷光,——莫不是鞭子有毒?

    此處乃是城門,來往行人寥寥無幾,眾人全都在城內九曲十八門觀看百花齊放的盛景,所以此時葉歡倒在了地上,來往之間僅有的幾個行人也是避之如蛇蠍,指著葉歡的臉蛋紛紛跑遠。守衛城門的將士亦是一副冷然表情,乾脆將視線撇向了遠處,對她視而不見。

    「哥幾個都把眼睛給我擦亮咯,王爺可是明確下了指令,今日嚴禁年輕漂亮的女子和五歲大的小孩出城,要是錯過了一個,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為首的中年侍衛伸手抱胸,將一席話說得唾沫橫飛。

    若是沒有意外,湯圓此時應是正在牆外等著自己,若是她再不出牆,只怕……只怕他會察覺到她,然後衝進城內來,若是他進了這扇城門,再出去便難了。

    葉歡咬了一口自己的舌頭,頓時,血腥之氣散發到了整個口腔,總算讓腦子清醒了些,可奈何她只覺自己的身體好似有千斤重,試了幾次皆失敗,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身來,腦中一遍遍反覆掠過前幾日湯圓燦若星辰的雙眼,那般大,那般明亮,她如何能讓他因為自己的原因,再次身入險境。

    當初帶他出世的是她,說好與他相依為命的也是她,她又如何能一次次得傷害他。

    她微微抬起頭,衝著看守城門的侍衛懇求道:「這位官爺,天氣這般熱,俺不小心中了暑,不知可否搭把手,將俺扶出城去,俺家相公會在城外來接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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