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申雲鴻在滿心期待中見到一段時間不見的賈拾一時,俊俏的臉上不是燦爛花開,而是一片陰沉,眉頭皺得都可以打成好幾個結了。
「你沒有照顧好自己!」申雲鴻很生氣,不是氣賈拾一,而是氣自己,所以突兀的一句質問,更像是在質責自己。
賈拾一的心頭虛了虛,在臉上展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不要這樣嘛,我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可能是連日的趕路所以臉色才差了些。」
趕路是累,可賈拾一也不是泥塑的,怎麼可能是申雲鴻眼前這幅虛弱蒼白的樣子。不過她的臉色是差了些,可精神奕奕的倒是讓申雲鴻多少寬了心。然,就是這精神奕奕,還是賈拾一強打起來的。
那晚發現柔王后在冷宮之後,賈拾一瞧著她那憔悴的樣子,心中自責不已。所以,仗著自己的身手,賈拾一暗中觀察了柔王后幾天,她想要找個機會,渡些真氣給柔王后,這樣,或許能讓她的身子好些。
反正我是死定了,與其浪費了一身的真氣,不如渡給柔王后。
頭兩天,格桑都寸步不離的守著柔王后,賈拾一根本沒有機會單獨和她見一面。好不容易熬到格桑不再天天守在柔王后身邊了,賈拾一想著或許晚上現身會安全些。可誰知道,格桑才走,忽烈就來了…
每天晚上,忽烈堂堂一個叱夷國國主,就跟做賊似的摸進冷宮。賈拾一好奇,耐住性子,繼續暗中觀察。
原來,忽烈對柔王后是不錯的,估計,是因為什麼,才不得不將她安置在冷宮中。賈拾一有點明白了,有時候退一步,或許才能守護住心愛的人。
所以,基本上賈拾一晚上是沒戲了。看著他們如此甜蜜恩愛,她總算是好受了些,也很是識趣的沒有去打擾他們。她只能,在某個傍晚現身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賈拾一是逮到機會現身和柔王后單獨一見了。
柔王后一眼就認出眼前的婢女打扮的人,就是唐煜。唐煜的事,柔王后有聽忽烈說過了。不過,也只聽說到了唐煜死了,她還扼腕歎息了一番。
而在得知唐煜竟是個女子時,柔王后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我喜歡了半天的人,竟是個女子!後來好幾天,柔王后和忽烈拿唐煜做了好幾天床幃話題。說著說著,她也就釋然了。
人都死了,而且認真想來,唐煜也沒做錯什麼,錯的,一直都是我的父王,還有一廂情願的我。回頭想想也是,她本就是個女子,如何能接受我,是我沒瞧仔細了,怪不得她。
柔王后曉得唐煜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子而拒絕她,心頭的一個結也算是解開了。原來不是我不夠好…
現在唐煜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柔王后竟是慶幸著,還好,她沒死…這樣優秀的她,若是死了,該是多可惜。
兩人幾句話便說開了事情,感覺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原來,她們不適合做夫妻,適合做姐妹。
得到柔王后的諒解,賈拾一心頭終是鬆了,見時機合適,她直接的提出想輸些真氣給柔王后的想法,當然,理由什麼的,還編排一個柔王后能接受的。
柔王后婉拒了幾次,最終還是拗不過賈拾一的堅持,便接受了,還答應了她不跟別人說。因為賈拾一將顏穆的事也告訴了柔王后,說擔心忽烈知道會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柔王后聽了覺得有理,便答應了。
隨後的幾天,白天時候,賈拾一就待在了冷宮中,每天分幾次將真氣輸給柔王后。到了晚上,柔王后見她有些虛弱,好意留她下來休息,可她每次都識趣的堅持說還有事,不便留宿,至於這虛弱的樣子,休息下就好了。
要是賈拾一再留宿冷宮,估計,真的會惹毛了忽烈的。而柔王后瞧著隔天再來的賈拾一似乎又恢復了神采,便信了賈拾一說沒事的話。其實,她哪裡會沒事,身中劇毒,真氣又輸了好些給柔王后…
連續的幾天輸真氣給柔王后,這不,柔王后的身子這才飛快好了起來。而賈拾一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告辭了柔王后,賈拾一總算可以一心一意的奔著去申雲鴻去了。藍翎堯死了的消息,她還是見到申雲鴻後才聽他說的,當時,她以為申雲鴻在開玩笑,可他嚴肅的表情裡沒有夾雜半點玩笑的意味。
這段時間以來,白天輸真氣給柔王后,晚上她就在王宮附近的一處客棧落腳,每晚一回到客棧,身子一沾床,她便不支的沉沉睡過去了,後來是馬不停蹄的趕路。
賈拾一的話申雲鴻將信將疑,幾次伸手要去給賈拾一搭脈,都被賈拾一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的閃避開了。再看她的精神頭,申雲鴻終是勉強的相信了。
他揉了揉賈拾一的腦袋,「去申家堡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的,你何必這麼趕路累壞了自己?餓了吧?知道你就要到了,我吩咐了小二送些飯菜過來,一會兒該送來了。罷了,你在這休息下,我還是去催一催。」
這趟賈拾一趕來和申雲鴻會合,就是要和他一起去申家堡取走那些在祖墳裡的百年基業。先前賈拾一曾說過把幽冥鬼玉給申雲鴻的,可是他沒要,說是不著急用。
可賈拾一知道,申雲鴻是擔心賈拾一的安危。既然他不能守護在她身邊,至少,還要有幽冥鬼使保護著她。
申雲鴻牽著賈拾一到桌邊坐下,然後就要出客房去催小二送飯菜過來。賈拾一握住他的手不放開,「不必了,我不是很餓。我就想你陪在我身邊。」
這段時間賈拾一明顯感覺自己的胃口差了,不只是如此,還不時的會噁心犯嘔。她以為是中毒的關係,便沒去理會。
申雲鴻在賈拾一面前坐下,緊握著她的手,這麼冰冷。「事情應該很快就能了結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接十六回來,那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這話,聽得賈拾一格外的心酸,勉強擠出個笑容,「嗯…到時候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對了,上官朔斬了藍翎堯這事我總覺得有些奇怪,依你看呢?」申雲鴻忽然記起這事,在他知道的時候,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認為上官朔豈會這麼容易信了旁人的搬弄是非而斬了藍翎堯。可藍家堡最近的動靜,又讓他不得不信。
如此一來,江湖上的形勢就有些混亂了,但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想著賈拾一畢竟在上官朔手下做了那麼久的丞相,之前也算是和藍翎堯熟識,他便隨口這麼一問了。
可眼前的賈拾一,有那麼幾分驚呆的意味了,「你說什麼?!」
「我說…」申雲鴻以為賈拾一太累了晃神不聽清,還來不及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但馬上就被她打斷了。
「你說,藍翎堯被上官朔給斬了?!不可能!」賈拾一有點激動了。
「拾一你還不知道麼?」申雲鴻意識到賈拾一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了,「上官朔給藍翎堯安了個通敵賣國的罪,將他斬首了。」
「……」賈拾一說不出話來了,只覺得有口氣憋在了胸口處。
「拾一,拾一,你怎麼了?!」申雲鴻抓著賈拾一的肩膀,搖晃了她幾下,叫喚著。
然,賈拾一隻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真的是伴君如伴虎麼…原來,失去藍顏知己,是這樣的痛…
……
再次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申雲鴻的焦急不安。
賈拾一無力的扯起一抹笑,「我沒事,就是被嚇到了,畢竟,和藍翎堯也算是一場交心的朋友。」
「朝廷就是如此,你早該曉得的,不是麼?」申雲鴻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是啊…只是沒想到我認識的上官朔,真的可以對藍翎堯下得了手。」上官朔不是信任著藍翎堯的麼?那次相敘,還歷歷在目。
賈拾一支撐著想要坐起身,卻被申雲鴻按了回去,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有點欣喜,又好像有點擔憂。
「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賈拾一以為申雲鴻是在憂心她,便又安撫了他一句。但心中對於藍翎堯的死,仍是難過著,甚至無法接受,不願相信。
「那個…拾一…那個…」申雲鴻支支吾吾的,細看之下,他的臉上竟然浮起一層的緋紅。
賈拾一瞪大了雙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再看真切時,那層緋紅又濃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