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烈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那是極度的厭惡,他要收回先前對賈拾一的所有好感。「說吧,什麼要求?本王都答應你!」在忽烈看來,這王位都是顏穆讓給他的,為了救顏穆的性命,就算賈拾一要他的王位,都是在所不惜的!
瞧著忽烈的神情,賈拾一曉得自己做得不錯,所以,她繼續順水推舟的抹黑自己,歐陽,相信這十幾年來你也是不好過的。這樣的懲罰,足夠了。以後,你該昂首闊步的活下去!我知道,你一直在彌補年輕氣盛時犯下的過錯。
那段時間的相處,顏穆的品性賈拾一看在眼裡,她選擇相信顏穆的錯,是錯在太過年輕了。
「王上真是言重了!拾一哪敢要求王上做什麼,只不過是想求王上從邊界撤兵,然後再許給拾一一個允若,在王上的有生之年,決不再出兵進犯至元邊界!」賈拾一淺笑著像是在說著一句無足輕重的話語。
可她這一句話,卻是重過千斤,不知救了多少的性命,圓了多少回家團聚的夢!然,獨獨漏了她自己。
聞言,未及忽烈回話,一直閉目的顏穆淡然的睜開了雙眸,黯淡無光,「拾一,真的如此簡單就能抵去我的罪責?」你是下不了手麼?所以,你又選擇背負下所有?我不值得…
說時遲那時快,顏穆猛地的將脖間向劍刃一迎劃…他打算自我了斷了…
瞬間,一條血痕逼顯而出,涔涔的血珠不斷的由著血痕向外擠出,很快,就匯聚了順著顏穆白皙的脖間流下…
然,皮肉之傷,未及要害…
顏穆任由著脖間的血微微的滲出,定定看向已將軟劍抽離他的脖子邊,並且還退離了一步的賈拾一。
此時的她,心有餘悸,極力的克制心頭洶湧來襲的後怕。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只怕,顏穆已經死在她的劍下了。但她仍是在嘴角扯起一抹戲謔的笑,「怎麼?想死?你不要妄想了!我要你活著,好好的活著,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那樣比起讓你死,我會更解恨!你以為是我下不了手?哼,算了吧!在我心裡,你就只是殺了我全家的兇手!不過這會子你的命倒是金貴得很呢!你若是死了,我還怎麼和王上打商量呢!」說著,賈拾一輕蔑的一笑。
「真的是這樣的嗎?」顏穆怔怔求證,眼中的黯然神傷,看得賈拾一的心隱隱抽痛。
「你以為呢?你覺得我是不忍心下手?呵,何時你竟是變得如此天真了?」賈拾一滿臉的譏笑,她裝得很辛苦,話一落,她就急忙抽離眼神,不敢再看顏穆一眼。
「我知道了…」顏穆的心仿若沉進了暗黑的深淵中,「我的命已是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他怔怔的望著賈拾一,你就那麼不願再見到我嗎?哪怕再看我一眼也好…
「王上,你可是聽清了?大王子說要將他的命交到我手上呢!拾一所請求的事,你大概也不會拒絕的吧?其實我也是逼不得已,王上該是曉得那至元王朝的皇帝手段,拾一隻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罷了。」賈拾一一副楚楚可憐被脅迫的樣子,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可對現在的忽烈來說,他只有想殺了賈拾一的衝動。果然,你始終都是我心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
「忽烈…」顏穆忽然轉而對忽烈說道,「不必因為我為難,你是一國之主,當以國家大事為重…」
「哎呦,王上,大王子說的話你可別當真!國家大事再重要,哪裡比得過你們兄弟情深呢!」賈拾一假惺惺的急忙打斷了顏穆的話,繼而狠狠的瞪了顏穆一眼,「大王子這是想逼著我去死麼?若我無法完成上官朔要我辦的事,只怕是死路一條了!」
賈拾一慶幸著自己瞞過了顏穆,眼下,她只能順著演下去了。其實,不說為了保命,她也是希望忽烈下令退兵的。打戰只會生靈塗炭,不知令多少家庭支離破碎。否則,她就不會要求忽烈在有生之年決不再出兵進犯至元了。
被賈拾一一瞪,顏穆心頭咯登一跳,恍若回到了當初——小心翼翼的跟在丞相唐煜身旁的捕快歐陽常,常常丞相大人一個細微的喜怒,都能牽動他的心。
房間之內的氣氛似乎緩和了許多,在庭院中對峙著的幾股殺氣,如同它的出現那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其實,忽烈亦是有退兵的打算了,再繼續僵持下去,他根本佔不到便宜。叱夷一個小國,哪裡經得起持久戰的消耗。他缺的,不過是個下台的樓梯,正好,賈拾一給他送來了。現在他更關心的,是為柔王后。
「王兄,我自有考量。」忽烈堅毅的看著顏穆回答道。
顏穆微微頷首,是啊,當年我就那麼不管不顧的走了,這些年來,忽烈不都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麼?我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該有的,亦是對他的一份愧疚了。
繼而,顏穆啞然失笑,原來,我虧欠著那麼多的愧疚,活著,真的是比死了要折磨些…拾一,這就是你給我的懲罰麼?我想一死了之,倒還真是佔便宜了。
「賈拾一,本王答應你。」忽烈鏗鏘的說道,「明日本王就下令戰罕從邊界撤兵,並且在本王的有生之年,決不再進犯至元邊界!」大手一揮,背至身後,凜然而立,王者之勢,震懾人心。
忽烈一諾既出,賈拾一心頭的大石終是落下,塵埃落定,她仿若終於卸下了丞相的重責。公事了了,仇恨了了,只剩下,對申雲鴻的交代了…
我還有多少日子,能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