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雲鴻收拾了下慌亂的心緒,也只有她,能令他如此了。「不就是那晚的小毛賊麼?」話語中的不屑、冷漠,是他拼勁全力的表現。
賈拾一聞言,小小的雀躍了一下,他還記得我!
「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事?」這話說的,完全無視在他眼前的是個小毛賊來著,甚至有點要拉家長裡短的感覺。
終究,申雲鴻無法去賈拾一那般的冷漠…
賈拾一有點懷疑眼前的申雲鴻是不是頭殼壞掉了,就沒看出來我是做賊來了嗎?!可是…
等等…申雲鴻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第一次見,他不知道眼前的小毛賊就是她,她不知道眼前的面具男就是他。兩人如陌生人般的對話,硬是沒聽出彼此。
第二次見,他深知眼前的就是日思夜想的她,她卻是懵然無知,還以為,眼前的,不過是申家堡的大少爺,面具男。眾人在場,混雜了她的視聽,她不察。
今次,他極力掩飾,卻無法那般漠然,終是被她察覺到了端倪。
賈拾一的姿勢始終保持在最開始的那樣,可她的心,卻已經起疑了。細細的體會,連感覺,都是像他的…靜下心,品味著空氣,那若隱若現的梅花香隱隱入鼻…那麼熟悉,好想,貪婪的深吸…
眼前的申雲鴻,就是宮?!
片刻間,賈拾一得出了這個結論,有一點,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此時的她,完全可以趁著申雲鴻不注意,一把扯下他的面具。然,賈拾一不敢,亦不願…
「我在問,這麼晚了,你來此有何事?不是跟你說過了,這裡,你最好不要進。」
我又不是自己要進來的!這是出公差!賈拾一的心裡憋氣的回了一句,但嘴上卻是老老實實的回道:「噢,忘記了…」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在等著大人的訓斥。
好久,賈拾一不曾這般小女人了,八年來的女扮男裝,是威風凜凜的當朝丞相,「小鳥依人」四個字,早被深藏。
當年的她,曾想,做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有著一個深愛的男人,有一個溫馨的家,就這麼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
夜,那麼深,那麼靜…兩人,恍如回到了八年前,一時間靜默無語…
氣氛中的尷尬漸漸升溫,不得不找個話題了,賈拾一忽然記起今晚來的目的。然,現在的她,一點都不想提起了。
「聽說你要成親了,過來跟你道聲賀。」半天,賈拾一憋出了這麼一句,她真的受不了這氣氛了,可這話一出口,她有種想抽自己一巴掌的衝動。
申雲鴻又何嘗受得了,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從來,他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都知道,玉面羅剎的語言,最是簡潔了。
「你覺得很好嗎?」申雲鴻微細的一句問…
「嗯?」微細到賈拾一沒聽清。
「我是說,你覺得我要成親了,很好嗎?」申雲鴻加大了聲音,抑制著聲音中的顫抖。
「…呵,很好啊!」賈拾一面罩之下的嘴角,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你要成親了…很…好…啊…」最後的聲音,小道,大概只有賈拾一自己能聽清楚吧,雙手無力的垂下。但對於好耳力的申雲鴻來說,亦是聽得很清楚。
「真的嗎?」反問,執著的求證著。
「你什麼真不真的,不是已成事實的事了嗎?」忽然,賈拾一有點惱了,她厭煩了這種反問,咄咄逼人,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想聽你的回答。」
「我不是回答了麼?只是你不信!」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幾分。
「你說的,我就相信!」
「是嗎?!」滿是不屑的語氣衝口而出。
那為何,八年前的你,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聽都不願聽我說!現在才來說相信,不是太遲了嗎?!賈拾一在心底聲嘶底裡,面上卻只有冷漠和不屑。
「我說,恭!喜!你!們!」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是啊…差點忘記了,我今晚過來,不就是要撮合他們的麼?
「金鈴公主是個好女孩,好好待她…」拋下如刀剜心的一句話,賈拾一落荒而逃了…
申雲鴻沒有去追,只是癡癡的看著賈拾一離開的方向。原來,我傷你如此之深,那我又,怎敢追逐你而去?
此時的申雲鴻,一如八年前,只會木訥的呆滯在原地,恐懼著,任由賈拾一離去,卻不敢,跨出那一步…
八年前,有賈拾一勇敢的回頭,可如今,還會有嗎?
輾轉反側,一夜終是難以成眠…賈拾一不斷地告訴自己,面具之下,不是他…
而申雲鴻不知在門口處呆站了多久,直到,巡夜的家丁瞧見,韓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亦不理會家丁的疑惑,頹喪的走回房間,慢慢的將房門關上,心門,亦隨之闔上…
你是認出我的吧?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願…此生既無緣與你攜手,那身邊是何人,又有何重要?
「大少爺是不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了?」瞧著那般失魂落魄的申雲鴻,家丁嘟囔著舉著燈籠在地上照了一圈,可惜,一無所獲,聳了聳肩,他又繼續巡夜去了。
申雲鴻是丟了東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掃視了一圈眾人,上官朔發現,眼前的金鈴公主和唐煜都是一副面容憔悴的樣子,這一路走來,當真如此辛苦?他以為,是那次的偷襲造成,卻不是,皆是為情所困,被愛折磨著…
心傷,最是折磨人…
見禮之後,上官朔佯裝生氣道:「看來申堡主當真是小氣了!」
金鈴公主和賈拾一聞言,一愣,面面相覷,不知上官朔所指,急速的在腦袋中遍尋申言協的處事之道,無不周到細緻,哪來的小氣之說?
兩人不好答話,只得靜靜的等著上官朔自己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