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營帳之內,被嚇昏過去的歐陽常終於有了轉醒的跡象了。賈拾一可是切實領教了他的潔癖的程度,絕對是十級無虛假的!她可不敢再拿這個開玩笑了,不然直接把他嚇死了,倒是便宜了
趁著他方才昏迷的空擋,瞧著他比紙糊的好些了,賈拾一便迴避到營帳之外,吩咐幾個守衛的士兵幫著歐陽常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還可以囑咐把他那身髒衣服毀屍滅跡,千萬別讓歐陽常瞧見了。
「歐陽…」看著歐陽常微微顫動的眼皮,賈拾一激動了,但還是極力克制,低聲的喚了他一句。賈拾一又是一夜的無眠,再繼續下去,故意她的白天黑夜要顛倒著來了。
「嗯…」雙眼依舊閉著,但歐陽常好歹含糊的應了一聲,隨後手指也有動靜了。
「歐陽…醒醒…」賈拾一加大聲音,你再不醒的話可枉費了我輸給你的真氣了。
猛然,歐陽常睜開了雙眼,還瞪得大大的!著實嚇了關切的盯著他看的賈拾一一跳,以為是詐屍來著。
然後,歐陽常支起脖子,掃視了一輪衣著,見著一身的雪白整潔,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氣,慢慢的將腦袋放回床上,眼皮耷拉著又要閉上的樣子,完全忽視了一旁的賈拾一。
果然,賈拾一是有先見之明的,料著歐陽常就算死也要先找個地方把自己洗乾淨的潔癖勁,吩咐人幫他換下了髒衣服。
「歐陽!」賈拾一一急,怒喝一聲。
這傢伙是睡上癮了嗎?完全無視我就算了,自己昏迷前心心唸唸的事都忘記了嗎?!
這一喝,果真威力十足。歐陽常頓時覺得腦袋清醒了,連帶著還出了一層冷汗,雞皮疙瘩亦紛紛站起!他猛然坐起,直愣愣的看著床邊的賈拾一,魂被嚇出竅了…
「歐陽…」知道自己一時情急又犯錯了,賈拾一趕緊挽回,溫柔的又喚了他一聲。
「丞相…」歐陽常的魂順利被拉回來了,「我…這裡…是哪?」睡得太久,腦袋都睡糊了,一時間不曉得啥是啥了。
「噢!是了!」明顯,沒等賈拾一回答他的腦袋就開始運行了,「徵利用十六在威脅宮!」
「你曉得徵是誰?」賈拾一必須先確定歐陽常知道了多少才好繼續和他溝通。
歐陽常點了點頭:「丞相忽然進了青樓,雖然大家都在質疑你,可我是堅信丞相不是這種人的!中間一定有什麼隱情,因此我便潛伏在迎春樓外。直到裡面忽然傳出丞相莫名消失的消息後,我就急忙趕往丞相府,想著聾叔和十六或許會知道些。誰知道我一到丞相府外,就見聾叔帶著十六匆匆忙忙離開,我便暗中跟隨。」
是了,是我囑咐徵抓準時機帶十六離開的。那段時間丞相府入夜受到監視,要想帶著十六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是不太可能的。我便和徵約好那天早上我一放出我在迎春樓消失的消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的同時,他們放鬆了對丞相府的監視,徵就能帶著十六火速離開丞相府。哪想歐陽常沒有再迎春裡湊熱鬧,卻徑直趕到丞相府,趕巧碰到了徵帶著十六離開。
「他們去到了一處房屋,進去後過了許久都不見他們出來,我察覺不對勁立馬進屋查探,才發現屋內有條密道,他們已經從密道走了!不過,我天下第一捕快亦不是浪得虛名,追蹤之術江湖之上那是數一數二的!」
是時候的,歐陽常還不忘誇一誇自己,賈拾一雖然承認他厲害,但這會兒不是誇自己的時候!
賈拾一飛了一記白眼給歐陽常:「說重點!」
「噢,是!」歐陽常識相的回到重點上,「我從密道追蹤而去,來到都城外的郊野,總算是趕上了他們。可我竟然發現聾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還算…還算…俊逸的男子和十六在一起。大驚的我以為聾叔指不定在哪裡被那個男子放倒了,十六被劫持了。可尾隨了一陣發現十六似乎和那個男子是熟識的,我便決定繼續暗中跟蹤,見機行事。」
說實在的,歐陽常真不想用「俊逸」這個誇獎的詞來形容那個男子,可是在腦袋裡搜索了半天硬是沒找到個可以替代的詞。他必須無奈的承認,那個男子的確出眾。
想來是徵帶著十六速度不快,不然哪裡會讓歐陽常趕上,不過幸好他趕上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冥冥之中的注定!
歐陽常一口氣激動說了這麼多,必須還傷著,有點氣力不足了,他緩了口氣,停頓了下,賈拾一理解也沒催促,趁他休息的空擋,駛動輪椅替他倒了杯茶水。
「給!」賈拾一將茶水遞給歐陽常,「別急,慢慢說。」是啊,急也急過了,不差那麼一會兒。
歐陽常感激的接過茶水,喝了口,感覺好多了,昏迷了這麼久,他的唇又白又干。
「後來,他們去到了一處山谷,想著總不能啥都沒收穫就半途而廢打道回府,我便暗中監視著他們。一天,那個男子似乎有事要出谷,交到了十六幾句,他便出谷了。趁著那個男子不在,我本打算現身向十六問清楚怎麼回事。可這會十六從腰間掏出了樣什麼東西,還對著那樣東西說了句什麼話。隨後,十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捧著那樣東西,東瞧西看的,我覺著有異,就沒有現身。」
賈拾一心下想著,歐陽常還挺機警的嘛!
「果然,過了些時候,就在十六貌似等煩了,在院中來回走的時候,一個…一個…」歐陽常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那個男子,那個男子已經不是用「俊逸」這個詞可以來形容的了,遠遠不夠!不夠!雖然歐陽常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如此,那個男子是他從未見過的絕美!
「一個啥?」賈拾一催促,在這關鍵時刻停住可不好。
「一個絕美的男子出塵般的來到了他身後…」歐陽常垂頭喪氣不甘心的說道。
賈拾一聞言心底咯登一漏跳,是他…
「十六見到那個男子就開心的又蹦又跳的喊他『小五子』」歐陽常一邊回想一邊繼續說,「他們的關係似乎不錯,小五子一把抱起了十六,兩人在我看來,就像父子一般…」
的確,當時的歐陽常是這麼認為的,那個男子面對十六時那股子溺愛之情溢於言表。起先,歐陽常還從他身上捕捉到一股濃重的殺氣和冰冷,可從他觸及十六的那一刻開始,便消失殆盡了!
「好了,說重點!」賈拾一聽不下去了,她隱在袖下的雙手已經不住的顫抖了,心中亦起伏不定。
「噢…是…」其實歐陽常還意猶未盡,「可沒一會,小五子似乎察覺到了些不對勁,他輕輕的放下十六,然後蹲著讓十六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伸手把了下十六的脈,便皺起了眉。」
歐陽常跟著十六將那個男子叫做小五子,聽得賈拾一是心頭一道緊過一道。曾幾何時,那是個只有我知曉的名字,只有我能叫喚…
難道十六的毒還沒解?!賈拾一馬上就猜到了。
「也就是下一刻,十六忽然痛苦起來,小五子急忙點住了他的昏睡穴,將他送進了屋子。我本想現身跟進去瞧瞧的,誰知先前離開的那個男子竟然回來了,無奈,我只能繼續暗中觀察著。」歐陽常說著都覺得無奈,他都沒機會出場的說。
「『宮,我知道你在裡面。』那個男子停在院中,朝屋裡喊了一句。宮,不就是桃花塢天下第一刺客嗎?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玉面羅剎!我當時就驚呆了,十六是如何認識的他,還和他那麼親密?!直覺告訴我,這事很複雜,我不能衝動,當前最好就是按兵不動。」說到這一段時,歐陽常整個都激動了 ,手中的茶水都差點撒了。
「宮從屋裡出來,週身肅殺又都回來了,縈繞著他。宮冷冷的質問那個男子為何十六中毒了卻放任不管。從十六的脈象中,宮察覺十六已經中毒許久了。好像,宮是稱他為徵…徵,難道就是那個早在八年前就死了的千手鬼差嗎?我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了,一會兒一個天下第一刺客玉面羅剎,一會兒一個死而復活的千手鬼差…」說著,歐陽常揉了揉太陽穴。
「他們接下來的對話簡直讓我震驚了!徵並沒有直接回答宮的質問,而是劍眉一挑問了一句『你知道我為什麼甘心扮成駝背裝聾作啞的留在拾一八年嗎?』」歐陽常講得繪聲繪色,下面的話不必說,賈拾一也能猜到了,她想要證實的,歐陽常已經告訴她了。
怕什麼來什麼,這就是命…
「那個什麼賈拾一,估計是十六的親娘吧?」歐陽常對於賈拾一這個名字還比較陌生,還沒法將它和他眼前的唐煜聯繫起來。
賈拾一示意歐陽常停下:「我知道了,下面的,該是這樣…」知道歐陽常已經知道不少了,她就省事多了,不必費舌解釋了。
「徵就是聾叔,十六是宮的兒子,徵利用十六威脅宮去刺殺陸景炎,然後將八年前的事嫁禍給他,是麼?」賈拾一覺得還不是時候告訴歐陽常自己是個女人,不然又會把他嚇暈了吧!
「你都知道了?!」
「那你又是怎麼弄成這副德行的?」賈拾一雲淡風輕的避開這一問。如果現在還不知,那我真是活該白白被徵騙了這麼些年。
「宮無奈妥協離開後,為了十六的安全,我便守在那裡。誰知在宮離開後不久,徵便帶著十六去到了桃花塢,我緊隨而去。徵將十六安置在了一處戒備森嚴的地方。我一直伺機想要救出十六,可惜,我是自不量力了…」歐陽常望了眼自己滿身的傷,苦笑道。
「不,是我連累你了…」賈拾一看著歐陽常黯淡下去的眸子,趕緊安慰道。
「我進到桃花塢才知道丞相原來是被劫持到這裡,又聽聞皇上派了藍將軍前來搭救,我就想著要是能救出十六就好了。今天丞相一被送出桃花塢,我就看準了時機要去十六,誰知被徵發現了…」
原來,十六被徵藏在桃花塢裡…我們竟這麼錯過了,早知那樣,我是死也不出桃花塢的。現在出來容易,要再進去可就難了…
「歐陽,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你讓我看清了徵的真面目。」賈拾一這是真心的感謝歐陽常的,「你安心養傷便是,以後的事我來處理。我只想問你,十六可好?」雖然知道這一問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可她還是問了。
「十六的安危丞相倒是可以放心,進到桃花塢後,徵似乎就給十六服了解藥。徵似乎聽喜歡十六的,十六也還不知道徵的真面目,和徵處得不錯。」
「那就好…那就好…」畢竟十六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該是會手下留情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