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午餐吃的,賈拾一覺得一定會消化不良的。醉無名總是莫名其妙的嗆她的話,又或者打斷她和徵、羽的閒聊,半點都沒讓他自己閒著。
好不容易吃完了,賈拾一發現,她不是吃飽的,而是氣飽的。八年來,醉無名耍賴潑皮的功夫見長哈!
席間幾次賈拾一無意的對上徵的眼睛,卻感覺他馬上避開。
徵太過刻意了吧?
告辭了徵和羽,賈拾一由醉無名推著在桃花塢裡閒逛,兩人似在賭氣,一言不發。最後,賈拾一還是屈服了:「桃花塢以其外圍的桃花林聞名,無名堂主不打算帶我去看看?」
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承載你我最美好回憶的地方…
我們相識在桃花林邊,你一爪子救回了衝進桃花林的我,我以「小五子」命名於你。於是,我們素未謀面的當了那麼多年所謂的「朋友」,天下間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你的霸道,你的溫柔,那時候統統屬於我。你承諾,我相信著…
在桃花林邊,天地為證,桃花為媒,萬物為賓,你我許下一生相守的諾言,三拜結成夫妻。
最最簡單的儀式,我卻是滿滿的感動,只因那是你專門為我而準備的,只因身邊站的那個人,是你…我以為,那些都是真的…
然,一切如過眼雲煙,時過境遷,昔日的幸福如今哪裡還尋得到影子?只留下不變的景致…
「那裡有什麼可看的,等你離開的時候儘管看個夠!」醉無名拒絕了,因為他還有一個地方更想帶她過去,「我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
說完,不由分說,醉無名固執的徑直推著賈拾一拐進一條小路。
「我能拒絕嗎?」明知答案,還是想問一句。
「不能!」
真是拿你沒辦法…賈拾一無奈的一笑,罷了,何必去那傷心地…倒是要看看醉無名能帶我去個什麼好地方。
「這兩天我算是見識了酒癡了。」
「如何?」
「借酒裝癡!」
「你…」
不好好回敬你,我今晚會睡不著的!和醉無名在一起的時候,賈拾一不知不覺間彷彿回到了那個稚嫩的自己,裝著冷漠,骨子裡卻稚氣未脫,愛抬槓,愛氣人…
這條路的走向,貌似有點印象…
果然,拐過一個彎,一棵繁茂的海棠樹赫然出現在眼前。
「美吧?」將賈拾一推至海棠樹下,醉無名站在輪椅後問道,言語中滿是得意,好像執意帶她來著不比去桃花林差。
海棠樹下,一高一低的兩個身影,仰頭望著繁茂的海棠樹…
「在桃花塢裡看桃花有什麼好的,這裡更好,對吧?」醉無名像個小孩在尋求著一個和他看法一樣的人。
「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這個的問題,八年前賈拾一問過醉無名了,但今天還是不經意脫口問出了。她總覺得,關於這株海棠樹,有著一些故事。
「閒逛…」這回醉無名回答得倒是簡潔。
賈拾一感覺到身後的醉無名在猶豫著什麼…
你不言,我亦不語,兩人就那麼靜靜的抬頭仰望著繁茂的海棠樹…
「你的腳…」終於,醉無名開口了。
「一場噩夢醒來後,就再不能走了…」這麼多年了,賈拾一發現自己竟能如此坦然的面對了。雖然恨著自己不能走,但最終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就是現實…
的確是這樣的,一場噩夢醒來之後,就再不能走了…一場桃花塢裡的噩夢…
「治不了嗎?」醉無名服了自己,幹嘛問這種問題。可就是想問,她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或許可以吧…」不得不承認,賈拾一故意放任著自己的雙腿無法行走。
這些年來,徵一直堅持要帶她去看看大夫,可她也一直倔強的拒絕了。賈拾一固執的認為,這是對自己的天真無知的懲罰,也許,真的是老天的懲罰也說不定呢…
直到重回到桃花塢,她才發現,不良於行的自己是那麼的無力…她有種想重新站起來的衝動了…
一切都不是我的錯,為什麼我要這麼苦待自己?是懲罰自己有眼無珠,愛上了那個人嗎?可憑什麼我過得這般痛苦,他卻樂得逍遙,不值得…
想通了,就能放下嗎?此時的賈拾一以為可以的,但其實,不能…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醉無名的話,要麼不說,一說就那麼突兀。
「什麼?」賈拾一以為自己聽錯了。以為能好好欣賞會的。
陸景炎召醉無名過去,就是說的賈拾一的事。
如今桃花塢外,早已被藍翎堯帶領的兵馬團團圍住,水洩不通。陸景炎不是怕,不是不敢和朝廷作對,只是在這桃花塢新舊交替之際,他不願節外生枝,況且留著唐煜也沒任何的用處。
陸景炎還訓了商一通魯莽行事把唐煜劫回了桃花塢,挑起了不必要的麻煩。然後吩咐醉無名回去之後立刻把唐煜送出桃花塢。
「上官朔的大軍殺到了,桃花塢哪裡敢不放人。你這個丞相對上官朔來說倒是挺重要的嘛!」空氣中,一陣酸味瀰漫開來。
「你知道就好,以後少惹我!」賈拾一是故意氣醉無名的,今天被他氣了那麼多,終於找到機會報復了。
可是,我們之間還有以後嗎?出了桃花塢,怕是和你們再無瓜葛了吧…說好的,要帶十六遠遠的離開…
徵伴了我們母子這麼多年,拖累了他這麼多年,也是該有他自己的生活了…我們之間說好的,就忘了吧…
「我一個小小刺客,哪敢惹丞相大人。」醉無名似乎將賈拾一的玩笑話當真了,有點生氣的回答。
賈拾一亦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