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孤鴻走後,攬月間裡的氣氛緩和了不少,酒菜亦陸陸續續的上滿了一桌。藍翎堯顯得有些拘謹,一直靜默著。
「皇上今晚怎麼想到出宮了?」總是要有人打開個話題的,總不能三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吃著菜喝著酒吧!
「視察民情!」上官朔輕呡了口杯中酒,乾脆利落的回答,明顯是有備而來。
大晚上的視察什麼民情…民都在睡覺了!分明是來攪局的!賈拾一算是看透了上官朔的那點小肚雞腸了。
「皇上,您坐在這裡如何視察民情吶?」正所謂童言無忌,老鼠還能嚇跑大象呢,十六就是上官朔的剋星了。
十六忽然蹦出這麼一句,噎得上官朔再次入口的酒差點嗆到了。賈拾一和藍翎堯低頭捂嘴,克制住笑意。
「十六,不得無禮!」心裡贊同十六的話,還暗暗誇了一番十六,但表面上賈拾一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上官朔是被嗆到了,卻絲毫不生氣,愛屋及烏嘛。他早就盤算好了,要拿下賈拾一的芳心,勢必得從旁下手,有人幫著吹吹耳邊風,必定事半功倍。而身為徒弟的十六,莫過於最佳目標了。
一個小屁孩還拿不下,那我這個皇帝當得就太不稱職了!
所以上官朔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忍!無論如何都要討好十六!皇帝還有要討好的人,真是天下奇聞了!可上官朔就是那麼真心的愛上了賈拾一,想用自己的真心來打動她,而不是以權力相迫。
她的身上,有著一股神秘氣息吸引著上官朔不可自拔的陷進去了。
「呵呵…無妨無妨。」上官朔尷尬的乾笑了兩聲,「十六吶,你說的對。朕是視察了一圈之後,才來的醉仙樓,這會子當然不是在視察民情了,而是…休息,對,休息一下!不想就遇上了你師父和翎堯了。」
不愧是當皇帝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腦袋瓜子轉的也快,應付十六這樣的小屁孩,上官朔還是綽綽有餘的。
「朕很早就聽聞丞相唐煜收了個乖巧機靈的徒弟,果真是這樣!」沒錯,上官朔居然拍起了十六的馬屁了!
不過這樣的上官朔,倒是又帶給賈拾一幾分出乎意料的驚喜了。
以為你是帝王必然高高在上,你卻是捨命相救。而今如此寬待十六,必是為的我吧…何必呢?我不值得…你是皇上,天下間要怎樣的女子沒有。我不過是殘花敗柳,根本不配…
正是今晚,讓賈拾一暗下決定,盡快找個機會,向上官朔坦白一切。不要耽誤了大好青年的終身大事吶…
趁你陷得不深時,早早的告知與你不堪的我,省得將來又是多了一條欺君之罪…能夠輔佐賢明的你,是陰差陽錯間的注定,可終是有結束的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十六畢竟是個小孩,嗆了上官朔一句,他本做好了挨罰的準備,哪想現在不但沒罰,還被誇了,他的心裡不免美滋滋的。同時對這個第一候選人又開始正視了起來,心裡左右動搖著。
到底,是哪個好呢?
上官朔的策略,果然有效!
「皇上不要誇他了,那些不過是坊間的謠傳。」曉得上官朔的打的算盤,賈拾一還不制止,那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了。
「不不不,謠傳多少也是有根據,是丞相教導得好呢!」一招順水推舟,上官朔的誇獎從十六過渡到了賈拾一。
連賈拾一都佩服他的高招。看來你是真用心了…
「是吧,翎堯?」上官朔轉而尋求聲援,給了一直插不上話的藍翎堯一個發言的機會。
藍翎堯身為大將軍,不但沒有居功自傲,反而是極為重視君臣之禮的。這就要歸功於藍家堡的教導有方了。雖然是武林世家,可在涵養上卻是不輸給書香門第。瞧瞧藍若星,就是一個最佳實例。
加上他常年駐守在外,和上官朔接觸的少,因此在上官朔面前,難免有些拘謹。
藍翎堯的大將之風中竟有著幾分鄰家男孩的羞澀,令賈拾一眼前為之一亮,他的這一面,可是難得一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一時間,藍翎堯竟不知該如何接話,看得十六是大失所望。
中看不中用麼?話都說不出?唉,讓我更為難了!
十六儼然是坐實了要給娘親選相公,給自己選後爹的樣子了。
「翎堯不必如此拘謹的,不在宮中,我們只當是閒話家常,有話直說。」氣氛不活躍,上官朔也難受。
「是,皇上。」彷彿得到特赦一般,藍翎堯緊繃的神經得以放鬆些。
賈拾一覺得有必要把話題從十六身上轉移開了,不然還不知道會聊出點什麼來。「聽聞翎堯驍勇善戰,手下更是有一隊精英,堪比傳說中的幽冥鬼使了。」
藍翎堯,要小小的對不起你了。不拿這事引開話題,上官朔怕是會喋喋不休了。相信上官朔會好好安撫你的!
的確是有那麼回事,那隊精英,不是其他,當年藍若星創立的星辰堂正是其前身。
當年,藍若星迅速建立星辰堂助沐小晨復國後,星辰堂便一直由藍若星執掌。漸漸的,星辰堂便容歸到了 藍家堡,精化成了一支隊伍—藍家軍,聽從藍家堡堡主的號令。
藍家堡少主藍翎堯雖還未掌管藍家堡,但藍堡主只有他這獨子,自是加倍心疼。加上藍翎堯身為將軍,時常要經歷戰事。藍堡主為了獨子的安危,便將藍家軍給了藍翎堯差使。
藍翎堯有藍家軍相助,更是所向無敵,屢戰屢勝,很快便樹立了威名。
「哪裡哪裡,不過徒有虛名,藍家軍怎麼和江湖上聞名已久的幽冥鬼使相比。」藍翎堯的額頭開始涔涔的冒汗了,不敢正視上官朔,不住的拿眼角的餘光瞥他。
上官朔面無表情的夾了口菜放進嘴裡,細嚼慢咽後,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翎堯向來忠心耿耿,藍家軍自然也是誓死效忠朝廷的。朕盼著有一天,翎堯所帶的藍家軍,能勝過幽冥鬼使,那就是朝廷受益了。」
一句話,安了藍翎堯的心,表明了上官朔對他的充分信任。藍翎堯簡直是感激涕零了。
武將功高蓋主,向來是帝王最為忌憚的,倘若武將又握有自己的兵馬,那帝王就容不得他了。藍翎堯恰恰符合了這些條件,可上官朔卻一點不介意,還那麼相信他。藍翎堯怎能不感動。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戰場之上,生死一瞬間,藍翎堯都面不改色,這會子卻是冷汗涔涔。
一邊的賈拾一看著,對上官朔的佩服又加了幾分。你是有何等的氣量,何等的自信,才能如此信任一名武將!
賈拾一有種感覺,在上官朔面前,藍翎堯是氣場全無,讓人難以相信他就是那個馳騁沙場的威武大將藍翎堯。但也正是如此,令賈拾一對藍翎堯更敬佩。
天下間能有幾人可以做到居功不自傲?戰功顯赫時,依然謹守君臣之禮?
今晚的閒話家常實在是比朝堂之上議論國家大事還要累人。賈拾一不得不做起上官朔和藍翎堯之間的調和劑:「看看,看看,這氣氛都被微臣給弄得嚴肅了,微臣自罰一杯!」賈拾一舉杯一飲而盡。
漸漸的,藍翎堯的緊張退去了。
三人間一來一往的對話也趨於真正的閒話家常了。不時的,十六還會逗樂的說上一句,更是將氣氛推向了融洽。
好幾次,上官朔想把話題轉回賈拾一身上,都被賈拾一接著藍翎堯給繞開了。
可憐的藍翎堯,人是不緊張了,話匣子也打開了,讓十六重拾了對他好感。但有時候聽著上官朔和賈拾一的對話,都是雲裡霧裡的。明明一句句的都和他自己有關係,可他硬是沒聽懂。
藍翎堯只歎自己修為不夠,還不能趕上皇上和丞相的思維。
這廂攬月間中喝酒聊天其樂融融,那邊夜色之中,某人鬱悶的喝著西北風…
哼!好你個賈拾一,左擁右抱的,日子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