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龍 第二卷 無悔亢龍 第六十四章 弦煞老祖
    人可以活到多少歲,是否有一個限度?凡人活得幾十年逾百年已是幸事善終,然而對於道行大成的元力修行者,一百年不過是山中一日 ,回首一瞬,傳說一些實力通玄的強者甚至可已活過幾千年,跳出三界之外,脫離天地法則的限制,不受輪迴之苦,直至看破天元之密之理,得大道飛昇!

    當然這些道理雖然說的突兀,卻並非是題外話,因為在弦煞山一派之中便住著一位聞名大陸的老祖——守鍾真人,傳聞此人乃是大陸上最為長壽的長者,在聖戰時便已經聞名大陸,後來被弦煞開山祖師東皇折服,跟隨東皇百年,成為弦煞山第一代的太上,後來東皇逝世,此人為了表達對東皇的忠心,眾生不曾離開弦煞山一步,一晃千年時光匆匆流逝,弦煞山的掌門長老不知換了多少代,這位守鍾真人卻一直活得瀟灑硬朗,甚至有人傳說守鍾真人已經看破天機,得了大道,長生不死!

    被萬人充溢的鳳臨殿前此時卻出奇的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沉醉於死寂之中,只有蛇奴吞吐蛇信不斷發出的「嘶嘶」聲,提醒著眾人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弦煞山的危機還遠遠沒有解除。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蛇奴越發的煩躁,有幾次半截身子已經鑽入羅盤展開的白色光門之中,如果不是惦記還埋在地下的星緣宮主只怕它早已不顧一切的衝入光門之中,顯然在光門的另一邊有什麼令它無比牽掛的事物!

    就在這時,整座弦煞山開始晃動起來,最初只是輕微,後來卻越發的劇烈,很快弦煞的弟子們憑借敏銳的感知力找到了弦煞山顫動的原因,正是以蛇奴腳下星緣宮主消失的地洞作為源頭,同時他們發現有源源不斷的、強大的,不知名的元力波動不斷從洞口處逸散出來,一黃一銀,竟是扭鬥在一起,不分上下!

    「怎麼回事?」墓冰體內的冰雪元力已經耗費了大半,從空中飄然落下,卻是停止了對蛇奴反覆不斷的摧殘,口中略帶疑惑的說道。

    「好強大的元力波動!」風澈讚歎道,同樣的讚歎也從玄武的口中說出,始終保持一言不發的玄武終於開口了,這給了風澈強大信心,因為風澈始終相信,玄武的實力絕不再星緣宮主之下,之前之所以選擇隱匿行蹤,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玄武既然開口了,定是有了對付星緣宮主的辦法!風澈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對墓冰解釋道,「星緣宮主並非是被琴奴傷得爬不出地表,而是因為在地下有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強大元力與星緣宮主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能和星緣宮主正面抗衡的強者?」墓冰並非認為星緣宮主已是縱橫於天下,真正令她不解的是,這位神奇的強者是從何處冒出來的,為何早不出頭,偏偏這會出現在地下與星緣宮主拚命,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

    「嘩!」弦煞峰巔又是一陣劇烈的顫動,轟鳴的爆炸聲響起,一黃一銀兩道身影衝出了地面,卻是夾著翻天動地的元力風暴,兩者間並沒有太花哨的元技展示,幾乎是近身的硬碰硬,每次接觸都會捲起一次元力風暴!

    他們打鬥中沿途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由破碎虛空劃出的軌跡,這一戰當真是巔峰的對決,震驚天地,駭泣鬼神!然而默默觀戰的風澈,經過玄武的點撥,知道了一個不變的道理,高手間的對決不在乎世間的長短,戰鬥看似持久,但結局往往只在乎一瞬,一個契機便可決定戰局成敗的歸屬!

    「你是何人!」又是一次有驚無險的碰撞後,星緣宮主揮灑著彌天的星芒,炸開一團銀色光霧,衝開了自己與半路殺出的強者之間的距離,這才有機會看清對方的面容,在他的記憶中卻從不曾出現過一位委身於弦煞山實力暴橫的強者!

    「我是弦煞山的守山之人,你既然妄圖覆滅我弦煞,怎麼不先探清楚我弦煞一脈的底蘊?」浮華散去,與星緣宮主對峙之人的形貌顯露出來,卻是一位穿著寬鬆粗布褲子的高大老者,赤膊立在空中,用一根殘破的麻繩繫在腰間作為褲帶,已長過雙膝雪白長髮亂蓬蓬的披在腦後,瘦骨嶙峋,滿面的皺紋縱橫交錯,卻不顯絲毫的孱弱蒼老,彷彿是老驥伏櫪,隨時可以迸射出耀世的光輝!

    「哼!」星緣宮主此時再沒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面對赤膊老者抱著謹言慎行的態度,他的兩道劍眉此時已凝成了一團,瞇著眼睛反覆的打量著赤膊老者,竭力的想要從記憶中挖掘出有關赤膊老者的點點滴滴的信息!口中卻仍不饒人,沉聲道「自東皇隕落,弦煞一脈再無元帝強者誕生,戰神強者也不過寥寥無幾,本宮當真對你這號人物沒有什麼印象。」

    「呵呵!」赤膊老者笑了笑,既非嘲風亦非不屑,反而有幾分讚許,對星緣宮主試探性的語言反倒有幾分讚賞之意,打趣的說道「老夫千年前便已不再大陸上行蹤,你這海外來的閒雲野鶴,便更不知道老頭的名號了,或許你的師祖到與我有幾分交情,星辰之力源自坤州,我料不錯的話,你是昊天那老頭的後人!」

    「你究竟是何人?」星緣宮主大驚,體內湧出的星辰之力更加暴虐,赫然是動了真怒,認真起來,赤膊老者一言道破星緣宮主的來歷當真是駭人不淺,彷彿是把星緣宮主裡裡外外看了個乾淨透徹,再無半點隱私可言!

    「昊天塔在聖戰之後便不曾在大陸上現過身了,算來算去已有千載之久,雖是恍惚一瞬,卻也令人印象朦朧,這人老了對舊的物件反倒越發的上心了,只是不知今人老頭子可否有緣再睹昊天塔的駭世之光!」赤膊老者含著笑容自顧自地說著,似乎完全不把星緣宮主放在眼中,同時指甲掐著手指微微彈動,卻是眨眼間幻化了千萬種詭秘的結印,最後歎息道「還不是時候,神器聚首必有佳緣,今日並非吉時!」

    「班門弄斧!若論占卜一道,盡在星相之中,又有何人敢於我星緣一脈相媲美!」星緣宮主不甘落後,目光微微向天際瞥了瞥,掃過深夜沉幕下的萬千星宇,呼吸竟是漸漸不均勻了起來,緊接著他的背後,「噗通」一聲巨響,黑蛟蛇奴一下子跪在了他的腳下!

    蛇奴可算是等回自己的主子,匆忙跪在地面上,更是故意加大了力度,來引起星緣宮主的注意,大聲吼道「主人,弦煞一脈只是您成就大業版圖上的彈丸之地,切勿因小失大啊!星緣宮為賊人偷襲,聲勢浩大,非您之力不可扭轉頹勢,再遲片刻只怕你辛苦建立起的勢力就要傾倒無存了!」

    「混賬!」星緣宮主聽了蛇奴的話登時大怒,他無論如也想不到一向謹言慎行的蛇奴這次會如此激動的衝撞自己,加上星緣宮被襲,強大的赤膊老者帶來的雙重壓力,可以說一時間是怒不可揭,而蛇奴無疑和萬千弦煞弟子無疑成了星緣宮主暴怒情緒的宣洩點!

    銀光乍現,洶湧的獸潮從星緣宮主兩袖間噴薄而出,蛇奴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飛,像是斷了想的風箏一般,飛向半空之中,剛好被射入了它召喚出的白色光門之中,身形一陣閃爍後消失不見,倒是有意無意的讓歸心似箭的蛇奴得償所願!

    「太爺爺在此,何人敢傷我弦煞一子一孫,東皇鍾何在!」赤膊老者一聲怒吼,只見整座弦煞山境內的天元力都暴漲起來,口中每一個字都如洪鐘響起一般,振奮人心,避除隱晦!

    「咚!」一聲響徹天的鐘聲響起,彷彿亙古以來就一隻繚繞在弦煞山的巔峰,歷經滄海石枯從不曾停息過,這便是弦煞山的魂,萬樂之祖東皇鐘的咆哮!

    一道金光從風澈的袖口中衝出,竟是那千百塊東皇鍾碎片,有大有小,早已看不出原本應在的位置,乍一看去根本瞧不出半點東皇鐘的影子!

    「有點意思!」赤膊老者將目光移到風澈的身上,輕聲說道,卻是並無惡意「小傢伙竟是有毀掉東皇鍾實體的本事,便讓老頭子展示一下東皇鍾內在的威力給你看看!」

    老者言罷,枯槁的手指探出在虛空中飛快的划動,彷彿是在刻畫一道神秘的陣法,又像是在破解一道早已存在的法陣,總之玄奧至匪夷所思,風澈也看出半點的門道!

    這時,「吱嘎!」彷彿是被風塵的了萬載的大門開啟之聲,在赤膊老者的身前,虛空中出現了兩個巨大的符印,泛著刺眼的金色光輝,一左一右,成佛家聖獸,麒麟之態,惟妙惟肖。

    忽然,兩隻麒麟都是動了起來,同時仰天怒吼,噴出五色光華,交叉在一起,卻是合力將虛空切割開來,「嘩!」破碎聲響起,空間徹底坍塌,露出一個幽暗深邃的旋窩窟窿,赤膊老者將手臂伸入虛空破洞之中,抓住了什麼,猛地向後一拉,一尊成般透明狀的大鐘被他「撈」了出來!!

    「何人犯我弦煞!」半透明的巨鐘在半空中暴漲百倍,眨眼間已有一座小山包的大小,一道環形金色光圈在鍾內流轉而過,卻是展現出一位金袍魁梧男子的幻象,此人一身道家裝扮,卻剃光了頭髮,寸毛不生的頭頂還醒目的點上了九顆戒疤,一眼看去總有種說不出的彆扭,明擺在眼前,卻是說不清他的身份!

    「一念殘魂,有何囂張的資本!」星緣宮主咬住了牙關依舊不肯退去,顯然是吃定了弦煞山一派,自負有將弦煞傾覆的本事,悄無聲息的將手掌伸入了寬大的袖口中,摸索著什麼!

    「呵呵!」巨鐘內的殘魂藐視的瞥了星緣宮主一眼,身形忽然炸散在巨鐘內部,化為一縷縷青煙,彷彿是佛家的鼎盛香火,將整座巨鐘繚繞起來,同時留下一連串豁達的狂笑之聲,狂傲不羈的說道「吾已千載不粘血腥……」轉而聲色一冷,「若想殺你何須屈指之力!」

    「哼!」星緣宮主何時被人如此鄙夷過,心中大是不快,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凝神聚氣,緩緩將伸入袖口中的手臂拿了出來,那星緣宮主所依仗的最後秘寶分秒間便要現世,難道是傳說中的……

    聚集在星緣宮主身前的星辰之力越發耀眼高漲,彷彿漫天的星斗都已經為他馬首是瞻,整座銀河都從九天上傾瀉到他的腳下,這是怎樣一番飄渺的神奇景象,他的口中吐出一團銀色的仙氣,浮在他半握半展的手掌上,只見一座銀色的小塔出在他的掌心中,見風即長,若要論起形態的精妙,更要在東皇鍾之上。

    銀色高塔從星緣宮主的手中飄出,不依任何外力立於半空之中,泛著鋒利光耀的塔尖出射出一道銀色的光柱直破雲霄,一眼望去竟是找不出盡頭在何處,天空中僅存的幾百顆遙遠的星芒,也被這光柱所吸引,飛蛾撲火一般不竭餘力,化為方向一致的流星雨順著光柱衝入銀塔之中,只見塔身每一層琉璃寶頂上都有九顆的巨大銀色光球,自下向上,一顆顆亮了起來!

    再看天空之中除了一輪孤零零的碧月竟是再無其他,蒼穹之上浩浩蕩蕩星群竟是轉眼間盡數被銀塔和星緣宮主瓜分。

    「老大哥,一千多年了,便讓你我再並肩作戰!」赤膊老者瞇起了眼睛,眼皮一張一合,似是回憶起了黑髮換華前的不羈歲月,仰首間一聲長嘯,手上用力攜著渾厚的昏黃色元力一掌拍出,將身前方才凝結完好的東皇鍾擊飛出去,「轟!」的一聲巨響,兩聲一般無二的鐘聲響起,卻是與那半透明的巨鐘撞在了一起,二者同時發出怒吼般的咆哮,恢宏而嘹亮的沉吟聲達成了共鳴,兩者很快心心相惜重疊在一塊,半透明的巨鐘劇烈收縮,嚴絲合縫的與東皇鍾合為一體,為原本暗淡的東皇鍾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金色光華,一縷縷飄渺朦朧的青煙圍繚繞在東皇鐘的四周,像是一層神秘的面紗,鍾身上一個個千變萬化的佛門梵文交替閃現,九宵之外的西方天空一道柔和的金光灑下,為這沒有星光的夜,添上了和煦的光明,遙遙望去經有一尊佛祖的虛影時隱時現,與東皇鍾隔空相望,氣脈相系!

    赤膊老者雙掌合十,欠身向天邊的佛像深鞠了一禮,虔誠而謙虛,隨手向著飄浮在空中的東皇鍾伸出了手掌,五指怒張,沉聲道「弦煞的小子們看清楚了,太爺爺今日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東皇鍾!」

    原來,器鍾始終不過是樑上的小丑,致死他都不曾知曉,其實,他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過眼浮華,真正的東皇鍾他從不曾擁有過,他擁有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這是怎麼回事?」墓冰驚訝的看著瞬息萬變的局勢,她忽然覺得星緣宮主原本一般無二的絕對優勢此時已經蕩然無存了,因為那只「銀塔」的氣勢與光輝與此時的東皇相比已成了米粒之輝,豈敢綻放光華!

    「是東皇之魂,方才化為佛香的正是東皇的靈魂,他便是東皇鐘的器魂,只有神器才能擁有的強大器魂!」風澈終於想通了東皇鍾實力孱弱的原因,並非是器鍾沒有駕馭東皇鐘的能力,而是東皇鍾從一開始就不是完整的!「如果我沒有看走眼的話,星緣宮主所用的秘寶,正是另一件神器——昊天塔!」

    「既然都是神器,為何會有如此明顯的差距?」墓冰追問道,卻是越來越感興趣,目光不斷在東皇鍾與昊天塔之間來回的閃爍著。

    「原因很簡單,此時的昊天塔並不完整,或者說已經破損了,它丟掉了自己的器魂,雖然有星緣宮主這樣的大高手來施展,威力恐怕還是要折半,從某種意義上講,如今的昊天塔已經算不上神器了,你看塔身上的許多地方都有不同程度上的破損,雖然有星辰之力將其遮掩起來,但硬傷始終是硬傷!」風澈說到這伸出手指指出昊天塔表面的瑕疵與裂痕給墓冰看,不說還好,如今被風澈一一指出來,方纔還絢麗奪目的昊天塔,此時倒顯得殘破不堪了!

    「東皇鐘鳴,佛號永昌!」赤膊老者一聲令下,東皇鍾一聲咆哮與昊天塔撞在了一起,竟是完全不受阻攔,在昊天塔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凹陷,無數道裂痕密密麻麻的出現在昊天塔的表面,然而這還沒完,東皇鍾頂著昊天塔竟是在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軌跡,撞在了星緣宮主的身上。

    若非星緣宮主急事調動之前蓄積的強悍星辰之力作為抵擋,抵消了東皇中部分的衝擊力,只怕他此時已經再次被擊飛了,那樣的話,不光臉面無存,氣勢也要完全被壓制,落到下風!

    就在星緣宮主步步維艱的對付東皇鐘的時候,一道巨大的黑影忽然出現在鳳臨殿前的廣場上,「砰」的一聲砸在地面上,半天沒有其他的動靜,連緊張對峙的赤膊老者與星緣宮也將目光投向了那巨大黑影。

    待灰塵散去,星緣宮主心底一驚,越發的不安,動作稍稍遲緩,便瞬間露出了許多破綻,一一被赤膊老者掌控的東皇鍾抓住機會,一連幾次避過擋在星緣宮主身前的昊天塔,成功的轟擊到了星緣宮主的身體,待到星緣宮主徹底回過神來,他的嘴角已經留下了一絲血痕,居然受了內傷!

    這時地面上巨大黑影終於扭曲了幾下,仰起巨大的頭顱,大吼道「主人,星緣宮……被毀了!」

    「什麼!」星緣宮主雙目瞪圓,眼眶險些睜裂,顯然即是不敢置信,又是驚怒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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