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多想,只是一個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不要見他。
便是他怪罪也好,原諒也罷,她才不管呢。
憐兒跟在她的身後,輕聲道:「娘娘,皇上已見到我們了,這樣走不太好吧!」
左小小走得飛快,她心撲通亂跳,連憐兒的話都沒有回答。
憐兒也不敢再說,也不敢回頭,只是耳朵聽得身後的聲音,沒有人吃喝,便略略地安下心來。
一路回到鳳鳴宮。
左小小坐在床上,臉色鬱鬱的,不過,很快她就不介意了。
因為溫若影來了,他帶著一身的寒氣,大概怕涼到左小小,便在門口的火爐邊上烤火,烤衣服,他今天穿著一件很是華貴的錦袍,不張揚又華貴的紫色,夾袍滾著白色的貂裘,墨色的發挽起一半,束成一髻,玉釵斜插著,其它的發柔順地披在肩上,又俊又雅,好看極了,再加上他面上總帶著一絲清冷,讓人心裡不敢親近,倒越發的饞的慌。
左小小想起饞得慌這個詞,不覺好笑,她怎麼會這麼想?
他又不是一塊蛋糕。
溫若影頭上冒著絲絲白氣,那雪花化了,他進了屋子,太醫好在還有這個權利,出入後宮,只要有貴妃請就可以,再加上皇后最近身體的特殊情況,所以,雲九天並未對他的行為做出限制。
雲若影將藥箱裡的藥端了出來,他告訴左小小道:「皇后娘娘的身體虛弱至極,不該出去賞雪的……」
他的聲音很大,顯然是說給別人聽的。
左小小一笑道:「溫太醫說的是,這一個月還未到,我出去行走,倒忘記了自己的身體人家忌諱不忌諱呢!」
現在回快起剛才玉妃的神態,想來她倒不是高傲,還有嫌棄的成分在了。
左小小覺得自己真是做事欠考慮了,好在太后好像並不以為意。
她將藥端過來喝了,最後她一直在喝這藥,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在心疼她的兒子了,怕是再呆一段時間,兒子就會被泡在藥水裡了。
溫若影倒是很淡定地給她把脈,他只一根纖白的食指搭在她的腕上,氣度雍容,雖是一根手指,但只是讓人覺得他的醫術高明,而絲毫不會覺得他傲慢無禮……
溫若影也是一個極美的男子,比起雲九天來少了些許嬌媚,多了一點正氣。
他真是一位君子。
因為他離得近,左小小看著他的眼睛就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眸子黑黑的,像晨星,他的唇經常抿著,嘴角向上,不自覺地就會勾出一抹淡笑,可是他的眸子卻又恰恰地總是冷的,好像拒人千里之外,讓人不敢親近。
好在她與他熟識了,也瞭解他冷冷的外表下,是一顆熱誠的心!
「怎麼樣?」左小小看著他半晌未出聲倒有些驚了,難道有問題嗎?
溫若影才突然回過神的樣子,看著她,隨後道:「無事,還好。」
他收回手,雙手搓了一下,看著左小小道:「想同你講一件事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就有些嚴肅了,害得左小小也坐直了身體看著他,一臉的緊張。
憐兒在旁邊。
溫若影沒有說話。
左小小心裡明白就道:「憐兒,給溫先生端杯茶來。」
憐兒事實上是偷看溫若影出神了,正在發呆,被叫破,她臉一下子紅了,跑了出去,這一時半會兒的應該回不來了。
溫若影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你要做好準備,還有一個月,那藥就成了,只是,吃了那藥後,五天內必須得吃解藥,否則……」
否則之後的話他不說她也明白。
沒想到這件事情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左小小有些著急起來,到現在她還沒有想到什麼特好的主意。
「而皇后發喪,卻需要至少七八天,這樣的天氣不能直接下葬,若是放到太廟存放,又不是外人能進得去的,那樣可就糟糕了……」溫若影擔心地道。
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假死之事,睿兒已做過了,火王因為趕來及時才救回了他的命,那是外戚,而身為皇后,怎麼可能讓外人近身,便是救活了她,出不得皇后也是無法。
左小小歎了口氣,她沒想到事情這樣麻煩,不過,她想辦法就是,不管怎麼樣,事情已進行一大半了,她不能放棄。
溫若影見她這樣,不由地替她擔心起來:「若無法做到,不如不試。」
左小小撫著小腹:「不試,我的孩子怎麼辦?他父親不容他,他娘親若不救他,豈非是人世間的悲劇。」
溫若影神情有些尷尬:「我並無讓你放棄孩子的意思,只是讓你想辦法……重新獲得寵愛!」
最後那幾個字,他好像說得很艱難,然而,他依舊是說了,說出來,他心裡好像舒服多了,左小小看著他,蹙起了眉頭:「溫公子,是不是這些日子你幫我,一定心裡不安?」
溫若影聞言搖頭:「溫某能幫到娘娘,是溫某的榮幸,只是覺得娘娘實在是太冒險,溫某生怕出一點差錯,遺恨終生!」
「我不會怪你的,就算是我命喪到了你的手裡,我也不會怪你,只會感激,你盡了最大的力氣來幫助我們母子,不知如何報答才好,等我孩子出世,認出做乾爹吧。」左小小最後開起了玩笑,因為她覺得氣氛太凝重了。
溫若影聽到最後一句也笑了:「那我豈非幫了娘娘,還得一世無條件地幫他?」
「叫我小小吧。」左小小突然道。
聞言,溫若影一愣,但隨即釋然點頭:「小小,是你的閨名?」
「算是吧,這樣叫著,聽著親切。」左小小一笑道。對於溫若影,她心裡是覺得非常的有好感,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很舒服,不會在猜他想什麼,也不會想他會壞自己,只是按著他的說法去做就好。
他那麼厲害,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是什麼人,但是,他這一身好醫術,能救活死人一般,已是讓人敬佩不已了。
溫若影聽到她這樣說,眼眸亮了亮,然後道:「那娘娘……小小,你可是想到主意沒有?在你確定之前,我不會冒險,日子很快就到了,也就上元節左右,還有,你現在的身子雖然不是很弱,但也最好不要四處走動,若染了風寒,那藥便不能吃了……」
他接著又說了一些禁忌,左小小很認真地聽了。
她有些興奮:「若能離開這裡,倒真真的好了。」
溫若影看著她興奮著眉眼挑動,不禁嘴角上勾,也是笑了:「若無事,屬下告辭了!」
溫若影起身。
左小小也跟著要起來。
溫若影卻擺手:「小小,不要動了,若是娘娘送我,一會兒這消息就會傳出去了,若你還有什麼讓我幫的,儘管說就是。這些日子我走動倒也方便。」
他的聲音很溫柔,讓人聽了如三月的春風般,和煦溫暖。
左小小越發的覺得他這樣的男人,若是哪個女人嫁了,可是天大的福氣了,想著她便順嘴說了出來,而溫若影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竟然是僵色,他站起了身便告辭了。
左小小不知道自己哪句說錯了,但好像是刺到了他什麼神經了,難道這個話題是禁區嗎?
她起身要送他,他人已經走了,憐兒傻乎乎的端著茶杯才進。
火府。
那彷彿是一個水晶般的世界。
所有的景物都披著潔白的紗衣,一切都罩在水晶之下,那橋是白色的,路是白的,樹也是白的,就在這白色中有幾個黑影,追著一個白色的『雪球』在奔跑,那『雪球』跑得飛快,不過,一下子好像絆到了什麼,摔得老遠。
「火公子,慢些呀!」
「小少爺呀,您差不多就別玩了!」
「是呀,摔疼了沒有。」
三四個丫環跑了上前將『雪球』扶了起來,她們拍打著他身上的雪,一邊責怪一邊安慰。
雪球正是睿兒,他趴在雪上耍賴,因為他穿得厚,也不冷,便樂呵呵,讓丫環們乾著急。
丫環們也是沒有辦法,她們又喜歡他又受不了他的調皮,只得無奈地道:「王爺來了!」
雪球一下子跳起來向四處看,卻沒有看到外公,就嚷著要捉丫環們,那群小丫環就跳著跑開了……
只是跑著跑著,突然覺得小少爺沒動靜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她們回頭去看時,火睿兒坐在那裡眼神發呆,丫環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問怎麼回事,火睿兒抬眼看了看她們,而後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眼底有難過。
「小少爺,你怎麼了?」丫環們不敢再開玩笑。
睿兒站起身,踮著腳,眼神透地叢叢花樹,眼睛看著某一個方向,神情落寂,那些小丫環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誰也不想先提那個人名,先提那個地方,只是等著他自己回過神來……
終於,睿兒想通了什麼,他又笑了笑,轉身往回走,他這回不再像剛才那般玩玩跳跳了,很是非常大人的樣子,步伐不急不緩,走得四平八穩,也沒有人再敢跟他玩笑了,他小小的臉上,一臉的堅毅,他粉粉的嘴唇蠕動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有近的丫環側耳傾聽,好像聽見他在說什麼「長大了」「保護娘親」「聽話」「堅強」……
那個小丫環眼睛便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