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了?看到鬼了麼?」岑非眼看著同窗瞪著自己在一步步往後退去,不由的失笑;「你們不敢進去就算了,何必……」
「大……哥……」
就在葉萱語發愁之際,院子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雜聲音,裡面夾雜著一個高亢的男聲:
「就是在這裡了,你們要看掃把星得給我錢!那可是真正的瘟神啊,看一眼一兩銀子。」
岑修遠本來正捧著他的珍藏書籍獻寶,當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臉色變了,變得漠然無謂,葉萱語的心一下子像是被誰扯動似的:這種表情……!這種表情不是她在鏡子裡看過無數次的嗎?看一次痛一次!葉萱語不想穿越了,做鬼了還看到這種令自己痛徹心扉的表情。
飄到岑修遠的面前,引得他的注意,說道:「修遠,這是誰?」
「岑非!先生不用管他,他怎麼也不敢進來的;他其實很害怕的。」岑修遠看向院外的視線被葉萱語阻住,他垂下了眼,掩去眼底的自卑。
「修遠,來,先生先教你第一課: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如此……這般……」
「先生,這……這不是害人嗎?」岑修遠的眼睛亮了亮,可他還是猶豫著不敢行動。
「放心去吧,沒事的。」葉萱語對他報以鼓勵的微笑;看他捏著拳頭跨出了傲立的第一步。
院門外,十八歲的岑非一身深藍綢緞長袍,身高一米七左右,五官還算端正,眼尾有些下垂,眼神不時閃過一絲狠毒;黑色腰帶上垂下一根紅色絲絛,掛著一塊質地上乘的白玉獅子。
白皙的手指在空中不斷的指指點點,還在不停的吹噓:「『掃把星』!什麼叫掃把星?裡面關著的小崽子就是名副其實的掃把星,當年上百人都被他剋死了,怎麼?想見識吧?」
他的身邊聚集了五六個年紀相仿的少年,俱都是穿著考究,一看就身家不凡的樣子;此時順著他手指的舞動,全都向後退了一步,紛紛搖頭。
這些都是岑非學館裡的同窗,今日學館裡有人吹噓誰的膽子最大,一時沒了決斷;岑非本來只是岑家的庶子,在學館不是那麼被人看得起,這下子他像是找到了可以招搖的理由了,竟然帶著幾個自詡「膽大」的同窗逃課來到後院「參觀」名揚范陽的「掃把星」來了。
昏暗的天空,竹林深處的寂靜,遠處青山的神秘,面前破敗的小院……;這些都讓乘興而來的富家少爺們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這時,木門「吱呀」一聲輕輕開啟。尚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岑非依舊在口沫橫飛的講述「掃把星」由來,倒是沒注意到身後敞開的院門。
在他對面的學子們倒是都看見了開啟的木門,還有從裡面緩步而來的身影,一個個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半張著嘴吧無法出聲!
「你們怎麼了?看到鬼了麼?」岑非眼看著同窗瞪著自己在一步步往後退去,不由的失笑;「你們不敢進去就算了,何必……」
「大……哥……」
一聲帶著顫意的語調在岑非身後響起,一隻包著布巾的手掌拉上了岑非在空中揮舞的大袖。
「啊——」
岑非偏頭便看見了臉上和手上蒙了布巾的岑修遠,想起那可怕的傳說來,不由嚇得全身發抖,一陣尿意上湧,褲子直接濕了一大片;白眼一翻,眼見就要倒在地上了。
「別暈,你暈倒的話我就扯掉手上的布巾直接抓你的手臉了。」
岑修遠的這個威脅相當有效,岑非這才想到只要不接觸「掃把星」的皮肉,回家燒了衣褲就不會有一點事情;忙穩住心緒垮著臉戰戰兢兢問道:
「修遠,你……你想幹什麼?」
「我要銀子,你給我銀子,你不給的話我就拉掉布巾。」按照葉萱語教的:劫富濟貧,乃正義之道,不會有損聖人教導。
「你……你在這裡要銀子幹嘛?」岑非平日的月銀不是很多,他平日也摳門的要死,這時候「生死」關頭了他倒是沒忘記護住錢包;可惜,他現在明顯處於劣勢,根本沒辦法翻盤。
「管我,我就是要銀子,給不給?」
「給給……,」岑非白著臉伸手進心口掏摸了良久才抖抖索索拿出了一個藍布繡花錢包,哭喪著臉丟到了地上:「修遠,你要小心,別把布巾拉掉了啊!」
岑修遠丟開他的衣袖,看他和一幫富家子弟就像避瘟疫似的退得遠遠的,彎腰撿起了那個藍布錢包,搖了搖:「謝謝大哥了。其實我蒙著臉和手是怕你們看著害怕,上面長了不少紫斑;你們要看看嗎?」
眾人連連擺手,一個個轉身就跑,就像是有惡鬼在後面追似的。
「先生,這樣做好嗎?」岑修遠站在原地,等著葉萱語站到了身邊幽幽說道。心裡卻暗暗想道:先生真好,不用像那些人一樣躲得遠遠的。
「修遠,其實你沒有傳染病;那些死去的人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她們都像你一樣吃很多酸酸甜甜的果子也會痊癒的。」葉萱語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飄高身體,看那六七個人跑出了竹林,身影消失在後院重重屋影當中。
「真的嗎?」岑修遠輕聲反問,也不知相信了沒有。葉萱語也沒辦法和一個「古代」小孩解釋什麼是維生素群,什麼又是營養均衡;只好虛空撫撫他束在頭頂的長髮,說道:
「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我們出去逛街買點日用品。你的頭髮該好好保養下了,摸著一點都不順滑。」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久了,看著誰一頭長髮都期望能順滑黑亮,所以格外看不慣岑修遠一頭及腰的長髮卻是乾枯毛躁,這個和飲食也是有極大的關係。
帶著他飄到高牆邊上,「找找有沒有門。」
岑修遠對她是無條件信服,聞言指著牆角一處被一塊木板遮住的地方回道:「先生,這裡沒有門,只有一個狗洞!」
「啊,你怎麼知道?」葉萱語驚訝的問道。
「我……」岑修遠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的說道:「去年我曾經從這裡出去過,還交到了一個朋友,可是……我怕傳染給別人,也怕被人發現之後把我燒死,後來就沒出去過了。」
「先生不是告訴你了嗎?那些死去的人是生了病,那種病能治的。不信的話以後有機會治治看。」
並肩行在偏僻小巷的兩人都對這外面的世界新奇不已,察覺人們眼神的異樣,岑修遠瑟縮了一下,悄聲道:「先生,這些人為什麼這樣看我?」
葉萱語正四處尋找成衣鋪子,聞言看了眼身穿老僕人遺留下來的短打衣褲的岑修遠,撇嘴道: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其實為商之道和做人之道都是相通的,這些人看你的眼光帶著什麼意味和你身上的穿著有很大的關係;但我要告訴你的並不是讓你也這樣看人穿著為人處事。而是在告訴你:看人不能只看衣著外表,不然會吃虧的。有的時候換個立場就能看到事情的本質了。」
「哦!」岑修遠只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被那些人看著挺不舒服的,雖說有些似懂非懂,但他還是牢牢的記住了葉萱語的教導。
岑非錢袋裡的銀子還不少,足有十幾兩之多;在成衣鋪子買了兩身嶄新的合身布袍也不過花了一兩銀子。換好衣衫重新走在街上的岑修遠雖說瘦小但氣質卓然,和剛才的乞丐模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一圈轉下來手裡拎著個大包袱,裡面有葉萱語吩咐買的不少生活必需品。
兩人沿著街道往那條僻靜小巷子走去,可岑修遠緊緊蹙起的眉頭卻顯示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那是因為他剛才量身的時候和裁縫店老闆有了肌膚相觸,他一直擔心會把厄運傳給那個老闆。
「不會的,以後你每天都來看看這個老闆,時間一長你便知道究竟傳不傳染了!而且那種病我也有法治好不好!」葉萱語不止在他耳朵邊上強調了一遍兩遍,終於換來了他的一絲反應,不過那反應是向著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