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楓都已退出病房了,可還能聽見龍天宇的埋怨。
他哽咽著垂下眼簾。醫院到處都充斥著難聞的氣味,即使是在特定的高級病房也不例外。
「滾,你們都滾,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
龍天宇氣憤的將病床前,桌子上放著的東西摔倒在地上。
莫楓轉身,想要進去制止,可是卻沒有進去。他站在門口望著裡面,有種心痛,可是卻說不出為什麼。
「少爺,你不可以在這樣了。你如果在這樣,你的傷口會裂開的,你知不知道,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如果你在這樣瘋下去,讓那些關心你的人怎麼辦?他們可都會心痛啊,少爺——」莫楓實在忍無可忍了,終於推門而入。
看著情緒很不穩定的龍天宇,莫楓很無奈的安慰道。其實他不會安慰人,也很少安慰人,說出去的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起到作用。
這個時候的龍天宇,就像是個孩子。
他抬頭對著莫楓,一副異常邪惡的表情道。「你在教訓我?」
莫楓先是一愣,隨即開口道。「不是啊,少爺。我只是不希望看見你這樣,難道你忘記了嗎?你答應過婉兒,會娶她,你們會幸福的生活下去的,可是你要是這樣下去,婉兒怎麼辦?難道,你希望她跟著你一起擔驚受怕嗎?她是愛你的啊,你就忍心看著她難過——」
莫楓停頓了下,情緒變得緊張起來,說話的速度很快,真希望龍天宇可以好一點。
為了讓他好起來,莫楓也管不得什麼該不該提起婉兒,一咬牙把想到的全給說了出來。
龍天宇忽然安靜下來,他一直望著莫楓,烏黑的眸子有淡淡的光澤。
「莫楓,你說,我做錯了嗎?」龍天宇聲音嘶啞著問。
莫楓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少爺,你生氣歸生氣,可是為什麼要趕婉兒走。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愛你。她就是愛你,以為你也會像她愛你那樣愛她,所以才想著一那樣的方式來給你驚喜的,可是你卻——」
莫楓停頓了下,有點後悔了。
不知道他這樣說,龍天宇會不會誤會什麼。
「她還會愛我嗎?」龍天宇繼續問。
莫楓撇撇嘴道。「婉兒是愛你的,她愛你超過了自己。以前的婉兒那麼固執,可是後來為了你她全都改變了,那麼你呢?少爺,你現在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要在這麼任性了,好不好?」
莫楓幾乎都是鼓足了勇氣說這些話的,說完,莫楓快速哽咽著,生怕龍天宇發怒。
不過很慶幸,龍天宇並未發怒,他只是安靜的躺在了病床上。
「少爺,你——」
「不要再說了,我要一個人安靜下,你先出去吧。」莫楓停頓了許久,剛要開口說話的,可是龍天宇卻快速打斷他道。
莫楓無奈的看著龍天宇,猶豫的眼眸閃動著,不捨的轉身離開了。
走出病房,望著很長的走廊,莫楓低下頭,眼角竟然有淚珠。
他哽咽著,又揚起頭,使勁的讓淚水往肚子裡灌。
「咦,媽,你做的飯真好吃。我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了呢,記得以前我連想也不敢想,我有一天還能吃上您做的飯菜……」婉兒端著飯,小心的夾了一些菜,慢慢放在嘴裡,輕輕地一邊嚼著一邊著急的稱讚道。
對面坐著的沈媽媽,在聽到婉兒稱讚她的手藝時,笑的合不攏嘴。
「哪裡,哪裡啊。婉兒,就是你的嘴巴甜,臨風從來都沒有誇獎過我呢。」沈媽媽笑著,一邊說話一邊望著沈臨風。
這時候的沈臨風一直在低著頭吃飯,在聽到沈媽媽的話時,微微抬頭看了眼婉兒,然後又繼續低頭吃飯。
婉兒打招呼似的,點了點頭,故作沒事的樣子笑笑。
「哎呀,媽,你怎麼就不能安靜一點嗎?為什麼,都到現在了,你還想著這些事兒呀?難道,我們給婉兒造成的傷害,還不夠大嗎?」吃晚飯,沈媽媽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拽著沈臨風就往陽台前走去。
婉兒伸了個懶腰,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疲倦的走進房間睡覺去了。
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沈媽媽有點不開心的撇撇嘴。「可是你現在怎麼辦?難道你真的就打算一輩子這樣——」
「那有什麼?媽,這事兒,你最好別想了,就算是我真的打一輩子的光棍,我也不會再那樣做——」沈臨風沉悶著,望著沈媽媽道。
沈媽媽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盯著沈臨風,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你是不是嫌棄婉兒了,可是你難道不知道——」
「我根本就沒有嫌棄婉兒,媽媽,婉兒是最好的,我知道你喜歡她,我也很喜歡她。可是你難道忘記了嗎?以前的事情,我們現在應該讓婉兒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她現在懷著的就是那個人的孩子,你如果在這樣下去的話,會讓她傷心的你知不知道?」沈臨風很無奈的對著沈媽媽,一邊說一邊比劃著。
可是,他所說的話,沈媽媽一點也都不明白。
「我知道了,你就是嫌棄婉兒,是不是?」沈媽媽氣急敗壞的道。
沈臨風也徹底無語了,他垂下眼簾,哽咽了下道。「不是這樣的媽媽,你知道嗎?我連做夢都希望可以和婉兒在一起,可是媽媽,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如果按照你說的那樣做了,那就是等於在趕婉兒走……」
「婉兒現在已經很可憐了,我們要好好照顧她,不應該再去想別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現在給不了,我什麼也沒有,我拿什麼來照顧婉兒,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有錢人了,媽媽……」沈臨風看著沈媽媽快速的說著,說完莫名的落淚了。
閉上眼睛,雙手支撐在兩邊的牆壁上,他的心好痛好痛啊。
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全部都是婉兒的樣子,可是他卻無法去面對她。
他知道,他對不起婉兒,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錯,所以,他不能夠再傷害婉兒了,他要盡自己一切能力去幫助她。
婉兒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又她的寶寶,他要幫助她。
「嗯嗯,我明白,我明白了,臨風。對不起,都怪我,是我太著急了,你放心,我不會在逼你了,臨風——」沈媽媽一直望著沈臨風的背影,她能看得出來,沈臨風很痛苦。兒子哭了,媽媽怎麼能不難受呢,那種痛超越了兒子所能承受的所有痛苦……
說完,沈媽媽轉身離開了。
一轉身,她也落淚了。
她也是一片好心啊,只是希望婉兒能過的好一些,開心點。
可是——
沈媽媽頭也沒回的走了。
沈臨風還站在陽台上,他望著外面的城市,這裡已經不再是他之前所居住的別墅了。而是十三樓,站在這裡可以看見整個城市。看見整個城市都在自己的腳下,這個曾幾度讓他覺得自豪的事,此時竟感覺這般的難受……
他呆了很久,最後拖著沉重的心情來到客廳,一副煩躁的心情坐在沙發上,那雙烏黑的眼眸,靜靜地對著前方的牆壁,那是婉兒的房間。
突然,他感覺應該進去跟婉兒道歉。可是也都是想想而已,並沒有做出行動。
這一晚,沈臨風都沒睡覺。他失眠了,徹夜難眠……
「呵呵,媽媽,你看,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我好像都可以感覺到寶寶在動呢……」這一天的太陽很好,沈媽媽陪著婉兒在曬太陽,婉兒很喜歡曬太陽。
現在,他們雖然居住在13樓,可是陽光還算不錯。
抬眸,瞇著眼睛,對著遠處。
婉兒感覺好溫暖,好舒服。
她似乎都可以觸摸到寶寶的肌膚,聽到她的聲音一般……
「傻孩子,這才三個月啊,以後還會更大的……」沈媽媽看著婉兒傻傻的表情,開心的笑著說著,說完將目光放在了婉兒的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婉兒的身子時,沈媽媽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那雙眼睛快速的眨了眨,可是卻又停頓在那裡。
一動不動的盯著婉兒……
「咦,你怎麼了,在看什麼?呵呵,您方才不是也說了嗎?這才三個月啊,以後還會更大的哦……」婉兒許久沒聽見沈媽媽說話,好奇的睜開眼睛回頭看著一直在發呆望著自己的沈媽媽道。
沈媽媽緊張的吸了口氣道……「婉兒,你這些日子有沒有感覺什麼異常?比如身體不舒服,或者說,有孩子在動的——」
沈媽媽很著急的比劃著,一邊說一邊看著婉兒。她連自己到底在壁畫些什麼都不知道,可還是在不斷的比劃著……
婉兒停頓了下,在聽見沈媽媽這樣問的瞬間,她的臉色也跟著變得難看起來……
她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是,如果是好事,那麼沈媽媽為什麼會那樣一副表情呢。
婉兒的心情很忐忑,心跳瞬間加快了。
「怎麼了,媽媽……」婉兒緊張的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啊,你告訴我……」
聞言,沈媽媽頓了下,眼珠子快速閃動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想了幾秒鐘之後,沈媽媽促上去,伸手摸了摸婉兒的肚子道……「婉兒,你的身子這麼虛弱,醫生有沒有提醒過你,身子太弱,是不能——」
沈媽媽說著,忽然停頓了下,猶豫的望著婉兒。
婉兒先是一愣,隨即抽泣道……「說過的,媽媽,可是我不能失去我的寶寶……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寶寶了,我不能再失去這個寶寶了,媽媽——你知道嗎?我曾經,很多次都夢見我的那個寶寶了。他是個男孩,他在恨我,不管我說什麼,怎麼做?他都在恨我,媽媽——」
說著說著,婉兒已是淚流滿面了。
她知道,沈媽媽也是一片好心的,可是她不能,她真的不能在失去這個寶寶了。
她需要他,寶寶也需要她……
沈媽媽難受的伸手抱著婉兒,跟著微微抽泣著。
「傻孩子,不難過,不要再難過了啊。媽媽知道,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的,就算是死,我也——」沈媽媽失聲痛哭著,她感覺好心痛,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啊。婉兒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遭遇這樣的不幸,這個世上的所有不好的為什麼要都在她身上發生呢。
如果可以,那就用她的生命來換取她的吧……
沈媽媽抽泣著,仰起頭,望著天空……
婉兒慌張的抱著沈媽媽,不要她再說那些傻話了。她永遠都是她的媽媽,她不要她有任何不幸,絕不……
溫暖的陽光照射著大地,給萬物溫暖。
「嗯嗯,謝謝,謝謝你,媽媽——」婉兒哽咽著對沈媽媽說。
沈媽媽快速擦拭著眼淚道。「傻孩子,你就是我的親生孩子,還跟我客氣什麼,只要能看著你過得好,開開心心的,我就很滿意了……」
說著,兩人又抱在了一起。
婉兒感覺很幸福,這或許就是媽媽的感覺吧。
想著,婉兒略感欣慰……
「好啦,婉兒,你在這裡,我去做好吃的。今天我要做一些補胎的飯菜,你看,我們都跟你享福了呢,要不是你,我們還吃不上這麼好吃的東西哩……」沈媽媽故作沒事似的,扭頭來假裝微笑的對著婉兒說著。
聽見她這麼說,婉兒垂下眼簾,淡淡一笑道……「媽媽,你快別這麼說,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你們也不會整天都吃著這些不喜歡吃的飯菜呢……都賴我,以後我的寶寶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婉兒說著,還饒有興趣的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
看見她這樣,沈媽媽捂著嘴閃進了廚房……已進廚房,頓時淚流滿面,剛才壓抑著的情緒,瞬間全都流漏了出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越是看見婉兒那樣,她就越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