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艱難地抬起手安慰地拍了拍暮雪薇的胳膊，唇角帶著夢幻淒迷的淺笑，聲音虛弱低微：「每過一個一千四百六十七年就是一個輪迴，我也不知道自己隨著你輪迴了多少次，總之，記不清了呢！可是每一世，你都不會選擇我，每一世我都看著你奔向他的懷抱。所以，不知道是哪一個輪迴開始，我不再選擇跟著你轉世，而是留下來繼續在現世活下去。
「然後找到你，讓你的眼裡心裡最先看見我。我不想再給別人機會！我以為只要你最先遇到我，然後在你的靈魂裡種下我的氣息，無數輪迴後你終歸會慢慢地愛上我，可惜總是事與願違呢！現在，我好像快死了。
「不過，這樣也好，魂飛魄散換你一世刻骨銘心的不忘，值了！薇薇，記住我，或許這樣的記憶太過殘酷，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再一次把我忘記。暮雪薇你記住——是我對你無數世的愛換來了你對我今生的銘記，若你今生又把我忘了，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能跟東方在一起！請原諒我，讓我自私一回。」
夜暗漆黑的眼珠逐漸變淡，直至變得透明。他躺在暮雪薇懷裡，深深地凝視著這個自己無數次輪迴來愛著的女人，臉上閃過釋然，閃過不捨，閃過心疼，閃過難過……卻獨獨，沒有出現後悔！
「不、不。夜暗，你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我不准有事，不准不准！夜暗，你跟我說話，你不準死！只要你活著，我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夜暗，你要活著，你要活著，給我活著啊——」
暮雪薇不斷地往夜暗的體內輸送力量，想要救他，雙手不停地搓著夜暗逐漸變得僵硬的手指，哆嗦著嘴唇，眼淚氾濫臉頰，不停地顫抖著聲音呼喚著他。
夜暗聽了暮雪薇的話，逐漸變透明的雙眸又閃現出一絲黑色的光芒，聲音卻越發的輕緩無力：「薇薇，你說的是真的嗎？」
見暮雪薇咬著嘴唇拚命點頭，夜暗的嘴角帶起笑容，看起來甜蜜夢幻極了：「薇薇，你、你吻我，好不好？」
暮雪薇重重的點著頭，毫不猶豫的吻上夜暗越來越蒼白冰冷的薄唇。起身，看著夜暗臉上迷幻的色彩，暮雪薇眼中瀰漫絕望和痛悔：「夜暗、夜暗、夜暗，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不要……」
夜暗艱難的抬起蒼白的手指，將暮雪薇臉頰上滑落的淚珠接在指尖，放在舌尖舔了舔，聲音已經開始模糊不清：「暮雪薇，謝謝你在我快死的時候還願意用對我說這種善意的謊言。但是啊，即便我知道這都是虛幻的。可是薇薇，我真的覺得，很幸福，很幸福啊——」
夜暗的眼光逐漸渙散，變得沒有焦距。看見夜暗的嘴唇輕微蠕動，暮雪薇將耳朵湊到夜暗的唇邊，只聽他聲音低低地在吟唱著：「如果我幸運的還有來生，如果來生我們還會輾轉相遇，那時請你一定要認出我，不要再離開我，緊緊抓住我，期待你對我耳語相告：我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暮雪薇聽著這首不成曲調的歌，眼淚不受控制的順著眼角滴在夜暗的唇邊。
看著唇角帶笑的夜暗閉上眼睛，身體開始從頭到尾化為黑色的光點消散在空中，暮雪薇瞪大眼睛看著夜暗的身體漸漸消散。捂著胸口不停地喘著粗氣，突然揚起頭伸手去抓那些飄在空中的光點：「不，不——」
「夜暗，你回來！你回來！你不是愛我嗎？不是愛我嗎？我讓你回來！回來呀夜暗，我沒有騙你，沒有！那不是謊言。我說的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你回來，回來和我在一起！我們在一起，夜暗，夜暗，夜暗，暗……」
暮雪薇的眼裡淚珠猶如關不住閘門不斷往外冒，但是目光卻呆滯無光，看著夜暗消散而去的天空，一聲一聲地對著逐漸暗淡的天空嘶吼，直到聲音沙啞，直到力氣盡失，聲音越來越低。
過了許久，天上下起雪花，目光呆滯的暮雪薇突然呵呵笑了兩聲，張開雙臂不斷地接著雪珠讓雪花落在身上，跌跌撞撞的往山上走，嗓子啞得讓人幾乎聽不出說了什麼：「夜暗，你看，下雪了。你不來接我嗎？我被凍著了，會生病的！你來呀，你不來，我就一直冒著雪不走。」
雪越下越大，暮雪薇步子一個不穩，跌倒在一處雪堆中，渾身沾滿了雪沫子，十分狼狽。但暮雪薇卻一點也不在乎，還掬著山上的髒雪往自己臉上抹，聲音滿懷期待地喃喃道：「夜暗，我摔倒了！又疼又冷，你怎麼還不來找我，你是不是嫌棄我太髒了？夜暗，你來找我呀，你來呀！我們在一起，夜暗，夜暗……你來——你來啊——」
暮雪薇蜷縮著身體倒在雪堆中，那姿勢猶如一個迫切需要安全感的孩子，輕輕抽動著的身體，不時傳來幾聲淒然的呵呵笑聲，嘴唇無聲的張合，沒人聽得見她在說什麼。
過了許久，雪依然還在下，天空變得黑暗無比，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沒有光明。一個窈窕的人影撐著一把藍色的傘緩緩走上不周山，出現在暮雪薇身邊，舉著傘為她遮著天上落下來的鵝毛雪花。
暮雪桔的聲音如同她的臉色一樣冰冷：「暮雪薇，這真是不像你！我知道你聽得見，如果你真的愛上了他，那就去找他。魂飛魄散只是因為魂魄破碎到無法修復，但是如果能進入幽冥混沌中找到夜暗破碎掉的全部魂魄碎片，以你的力量，復活他也只是多花點心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