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夜,整個城市似乎都沉沉睡去了,只有五彩的霓虹仍在發出耀眼的光芒,雪,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下來,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那樣的素潔、神聖。
有人說,黑暗是萬能的,因為它能包裹所有的骯髒,可是沒有人知道,潔白也是萬能的,它同樣可以滌淨所有的黑暗。
室內只餘一盞昏黃的小燈兀自發出微弱的亮光,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阮青青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微微一挪動身子,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讓她登時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夜,靜寂無聲。
偌大的房間裡同樣沒有一點聲息。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她強撐著讓自己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衣服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被褥同樣凌亂,室內依稀有那種糜爛的氣息在緩緩流動。
心口陡然就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一般喘不過氣來,張了張嘴,終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不知不覺間竟也失了神。
心卻如鈍刀割肉一般生生的疼著,腦海中總是反覆播放著那樣一副畫面,他是多麼屈辱的對待她,甚至都絲毫不顧及她肚子裡的孩子。
想到孩子,她的心頭一驚,手下意識的撫向了那還算平坦的小腹,掌心熨帖著,溫熱的感覺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傳了進去。
那一刻,她在心中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光影流轉間,黑夜終於過去,白天悄無聲息的來臨了。
這一晚,他沒有再回來,聽著四周的靜寂,她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氣。
當東方出現第一道魚肚白的時候,她動了動身子,由於身體長時間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此時早已是疲累至極,慢慢的將身子蜷縮到被子裡,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身體的某一處仍然火辣辣的疼著,無一不提醒著他昨夜的野蠻和粗魯。
身子蜷縮成大蝦的模樣,雙手交疊的放在小腹上,她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那裡,隱隱的疼著。
當朝霞終於衝出地平線放射出萬道霞光的時候,她已經沉沉睡去,只是明顯的睡不安穩。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迷迷糊糊中她一把摸過桌上的手機,隨手就摁下了通話鍵。
「喂,我是阮青青。」
她低聲說道,大腦裡一片混沌,眼皮就像是粘了膠水一樣睜不開。
「阮青青,你這個該死的賤人,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
話筒那端,陡然傳來了一道聲嘶力竭的聲音。
「你說什麼?」
渾身一激靈,阮青青的瞌睡蟲被完全趕跑了,大腦一片清明。
那個聲音好熟悉!
「你昨天到底和我爸說了什麼?」
那端,阮思思仍然在歇斯底里的質問著,即使她並沒有在自己面前,仍然可以讓人想像得出此時的她表情該有多猙獰。
「沒說什麼啊」
阮青青下意識的應了一句,電石火光之間,她猛地坐了起來,「是不是叔叔出事了?」
「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阮青青,你這個賤人、狐狸精,有你在,我們全家都不得安寧,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快點死?」
那端,阮思思的咒罵聲不絕於耳,帶著濃濃的鼻塞。
手陡然垂落,阮青青無力的坐在了那裡,臉上的表情已是面如死灰。下一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她一把將手機抓了起來,「你告訴我,叔叔在哪個醫院?他在哪個醫院?」
「賤人,賤人……」
話筒裡,阮思思的咒罵聲帶著哭腔斷斷續續的傳來,在這期間,她已經迅速的穿好了衣服,「阮思思,你給我說話。」
「青青,你叔叔就在市醫院,現在正在搶救。」
話筒那端陡然換了一個聲音,聽到她的話,阮青青迅速掛斷電話衝了出去。
雖然天氣已經轉晴,可是因為下了雪的緣故,再加上天氣寒冷,所以路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打開車門,她坐上了車,鑰匙剛剛插進鑰匙孔裡,又猛地拔下鑰匙下了車,隨後跑到大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平日裡二十分鐘的車程今天竟然足足走了四十五分鐘,在這四十五分鐘裡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覺得自己在煎熬,叔叔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他有事……
後面的,她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到達醫院,打開車門要下車的時候才驚覺因為走得匆忙,一時間 竟然忘了拿包。
「司機,那個……我走得太急了,沒有帶錢,您看您能不能給我留個電話,我回頭把錢給你送過去。」
她訕訕的說道,一邊看著醫院,臉上有著一抹極其不自然的表情。
「不行,看你穿的也不錯,怎麼?還想坐霸王車不成?」
很顯然,對於她的這套說辭,司機並不買賬。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我叔叔還在醫院裡搶救,麻煩你就幫我一次,好不好?我發誓我肯定會把錢給你的。」
阮青青急急的說道,想到打電話搬救兵,才忽然發現就連手機也一起扔在了家裡。
任憑她說破了嘴,司機就是紋絲不動,更是直接將鎖鎖上了,大有她如果不付錢就堅決不開鎖的架勢。
看著他,阮青青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就在她正不知道該如何辦的時候,車窗上突然傳來了幾聲單調的輕叩聲,轉過頭,一張如雕刻般的五官就這樣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