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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聰抓住父親話裡的關鍵,立刻說:「那做了手術,身體恢復之後,您就可以一直跟他玩啊!」
「可要是沒能下來手術台呢?」
「這——」葉少聰本就不是擅長言辭的人,何況是跟父親多年沒交流,他根本把握不住父親的性格脾氣,一句話下來就被嗆住了。
「少聰,我知道你們的好意,可我也有我的考慮。原本我還是有顧慮的,覺得對不住你們娘倆,可現在你說了這番話,我們父子之間的心結也算是了了,我真是沒有任何遺憾和不滿足。剩下這些日子,我能跟你們朝夕相處著,小孫子在身邊陪著,我已經覺得老天爺很厚待了。」政壇上一慣鐵血手腕的葉世勳,在這個深夜,跟兒子談起這些感性的話題,也禁不住鼻頭發酸,眸光裡閃爍著慈父般的溫情。
葉少聰聽著搖頭,「你只為自己考慮,都不為我們考慮。你口口聲聲說想要多陪陪媽,可是現在一天的安生日子都沒有陪伴到,你就這樣離開的話,你想過媽的感受麼?」
「還有我……」說到這裡,葉少聰的眸光又染上了沉痛和懺悔,聲音也凝重起來,「我們這麼多年都沒有平心靜氣的說過話,一直這樣冷冷的僵著……有了翩洲之後,我漸漸能理解你當初做父親的心情了,漸漸想要去化解我們之間這些年堅冰的狀態,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做這一切,你就突然……爸,你知不知道我心裡的感受。
得到消息的那一晚,我徹夜難眠,腦子裡就在想著我從小到大被你教訓的一幕幕——」
葉世勳聽到這裡,苦笑著插話進來,「是不是想來想去都覺得我可恨,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近人情的父親?」
「對!」葉少聰重重的點頭,眸裡爬上紅血絲,「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你對我一次的好臉色,可我想來想去,也想不起我禮貌恭敬的喊過你一聲爸……我雖然還是怨恨你以前對我的態度,可站在你的角度想一想,我那樣對你,你心裡也未必好受。你是我父親,可是我卻從未對你盡過孝心,現在好不容易我想明白了,想要悔改了,可是你卻將永遠的離開我了——小時候你總罵我沒出息,說我一事無成,可是現在我有了成就,卻都沒有親口跟你講過,如果你就這樣離開——」
葉世勳偏過頭去,心裡一陣陣抽痛難忍,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才歎息,「少聰,其實我是以你為榮的,從你參軍到現在,受的每一次傷,立的每一次功,我都清清楚楚的記著,每次知道你受傷的消息,我跟你媽都是一樣的焦慮心疼,甚至有時候你受傷了瞞著家裡,你媽不知道,我一個人放在心裡琢磨著,真想讓你離開部隊算了。小時候那樣罵你,只是覺得男子漢應該有份事業,將來才能活的頂天立地,不被人笑話,說到底也是為了你好啊,可若是因為這所謂的事業讓你有什麼三長兩短,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叫我跟你媽餘下的日子怎麼過啊……
其實老早就想跟你說這些,只是這些年見面機會少,我們父子間又是那樣的狀態,我沒有機會對你開口……」
從沒有想過父親也一直為自己擔心著,更沒想到父親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感性的話來,葉少聰心裡的酸楚又一次氾濫,終於忍不住滾下兩串淚水,聲音裡儘是沙啞,「爸!現在我都明白了!其實……從我自己做了父親起,我就漸漸明白了,我也一直想要改善這種關係,可是……這麼多年——」
可是,這麼多年的堅冰,又哪裡是一下子可以消融的?再加上他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哪裡肯低頭去跟父親套近乎?一直彆扭的僵硬著,卻不想錯過了時機,給自己帶來遺憾。
葉世勳明白兒子,點點頭,「我懂。我自己的兒子,我怎麼不瞭解呢。這些年,雖然你改了很多,可是這倔強的性子一點也沒變。從小就是這樣,即使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也不肯面對,還要梗著脖子跟大人跳腳,說自己沒錯!」想起兒子小時候的事情,葉世勳笑了起來,「你小時候可沒少為這個挨揍!」
葉少聰俊臉有些難堪,不過很快釋然,「爸,既然你都瞭解,那你還甘心就這樣離開了?若是這樣的話,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哎……這又不是你的錯,別想了,現在我們父子說開了不就好了。」對於目前這個局面,葉世勳很是滿足。
葉少聰搖頭,惋惜的道:「無法不想。我從沒盡到一個做兒子應盡的義務,現在好不容易能有一個機會,可卻生生的……爸,求求你做手術吧!就當是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我有機會盡盡做兒子的孝心!」
葉少聰這一生還從未如此正經的求過人,他是軍人,有著寧死不屈的脊樑,他怎麼可能卑躬屈膝的去求人!可現在,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他再也顧不得其他,只求父親能答應做手術,能繼續活下來,讓他盡孝心,讓他為以前的種種不孝行徑改過自新。
葉世勳欣慰的看著兒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不怪你,你自己也不要有心理負擔。」
「爸!」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又困了,休息吧,你也去睡覺,不要想七想八的。」葉世勳不給兒子開口的機會,推他離開。
他自己的身體他清楚,這些日子,疼痛越來越重,而且範圍也漸漸擴大,既然化療放療都不能有效果,那做手術又如何?其實都是安慰人的途徑罷了。他沒有遺憾,也不害怕死亡,所以能活一天是一天,只要兒女都陪在身邊,即使病痛,他也享受。這個手術就像是一次終極賭博,若是贏了皆大歡喜,若是輸了傾家蕩產,對於他而言,若是輸了,失去了就是至親至愛的人。原本可以有日子繼續揮霍的,可若就這樣倒在手術台上……他實在是覺得惋惜。
葉少聰見父親閉上了眼睛,又想著他現在的身體虛弱,現在確實時間不早了,只好艱難的起身,走回沙發邊。
心潮難以平靜,他忍不住拿出電話給妻子發短信,原以為不會有回音,可是周芷蘭很快回過來,「爸爸還是不答應?」
「嗯。他說現在已經很滿足了,沒有遺憾,做手術的話,萬一下不來,反而……」
過了許久,那邊才又回過來,「算了,你快睡吧,我們再想辦法。」
「嗯,你也早點休息,你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
「嗯,知道。」
收起電話,葉少聰藉著微弱的光線看著病床上的父親,還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葉少聰早早起來,查看了父親的狀況還不錯,他簡單的清理一下打算再去找醫生談一談。剛到了醫生辦公室,電話忽然響起來。
「媽,這麼早有什麼——」
「少聰,蘭蘭暈倒了!」白素心搶在兒子之前,電話一通就扔過來一個晴天霹靂。
「什麼?!」葉少聰瞬間渾身緊繃,慌得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在原地轉了兩圈之後,找到電梯的方向快步過去,「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叫醫生了沒?」
白素心那邊也是窸窸窣窣慌亂的樣子,還有兒子的哭聲,聽得葉少聰恨不得瞬間飛過去,「叫了叫了!救護車已經過來了,可是周周醒了,我要照顧他啊,蘭蘭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去看看,我跟你爺爺收拾好就過來。我給蘭蘭她媽也打電話了!」
聽聞妻子已經在過來醫院的路上,葉少聰才放心一些,「好,我知道了,醫院這邊我看著,你們不要擔心了。」
真是禍不單行,葉少聰聽著母親那邊亂成一團的樣子,禁不住連聲安慰。掛了電話之後,他又出電梯,匆匆回到了父親的病房,囑咐特助先幫忙照看著,他有點事要處理,而後又忙不迭的去了急診部。
他去了沒等多久,就見一個救護車呼嘯著開過來,衝過去一看果然是周芷蘭,頓時撲上去。醫護人員一聽說他是病人的丈夫,這才讓他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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